烛火将尽,凤仪殿内只剩下我一人。
信纸摊在案上,字迹清秀却如刀割。苏老夫人四个字反复跳进眼帘,刺得我眼眶发酸。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触到皮肤时才惊觉自己竟在发抖。
“娘娘。”小菱端着热茶进来,轻声道,“夜深了,歇了吧。”
我没有应她,只是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祖母,竟与顾言有来往?她不是最不喜朝堂之人吗?
“你可曾听府中老人说过,祖母与顾言有过往来?”我低声问。
小菱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奴婢只记得老夫人常教导娘娘,要以国事为重……”
我闭了闭眼。是啊,祖母从小教我以大局为重,要识大体、明是非。可如今看来,她自己却藏了这许多事。
我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旧档。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上面墨迹斑驳,依稀能辨出几个熟悉的名字——苏家、顾言、太子府。
再往下翻,是一封盖着苏家密印的信。落款日期是我入宫前一年。
“苏家之事,当以大局为重。”我轻声念出那句话,喉咙里忽然堵得慌。
这语气,怎么像是在交代什么?
我继续翻找,直到天色微明,终于在一本旧账簿夹层中找到一张泛黄的纸条:“顾某欠苏家一人情,必当偿还。”
我心头猛地一震。
顾言欠苏家一个人情?那我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缓缓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从小教导我的祖母,竟是这般人物?
窗外传来晨鸡啼鸣,我却毫无睡意。
“去。”我低声对门外吩咐,“请玄衣人来。”
不多时,玄衣人已站在殿内,抱拳行礼。
我抬眼看他:“我要知道每一笔书信往来,每一个会面时间。”
他点头:“属下这就去查。”
“还有。”我顿了顿,“我要知道顾言和我母亲之间的事。”
玄衣人神色微变,却未多问,只道:“属下明白。”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祖母,您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翌日清晨,我换上朝服,准备前往御前。小菱替我整理衣襟时轻声道:“娘娘,小心身体。”
我点头,镜中映出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昨夜彻夜未眠,眼下一片青黑。
“我没事。”我轻声道,转身出了凤仪殿。
御书房内,萧承泽正在批阅奏折。
我立于阶前,神色平静,实则心不在焉。
“皇后。”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你似乎心不在焉?”
我回神,微笑:“臣妾只是昨夜未能安睡。”
他沉吟片刻:“是因为顾言的事?”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多虑了。”
他放下手中朱笔,静静看着我:“朕记得,顾太傅曾是你祖母的学生。”
我心头猛然一跳,面上却仍维持镇定:“陛下消息灵通。”
他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
我低头行礼:“若无事,臣妾便告退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我身上。我转身离去时,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踏出御书房门槛。
回到凤仪殿,已是傍晚。
我坐在案前,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思绪纷乱。顾言欠苏家一个人情,那我呢?我又是谁棋盘上的一枚子?
“娘娘。”小菱轻声道,“玄衣人回来了。”
我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后,玄衣人悄然现身,手中拿着一封新信。
我接过展开,目光骤然凝固。
信中写道:“顾言非但不是仇人,反是苏家昔日恩人,且与苏夫人……”后面几个字被墨迹晕染,看不真切。
我猛地站起,手中信纸几乎捏碎:“我母亲?”
玄衣人低头:“属下已派人追查此事。”
我缓缓坐下,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动摇。
这一局,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宫斗……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生前的模样。她温柔安静,从不曾提过顾言的名字。
可现在看来,她与顾言之间,竟也有故事?
我睁开眼,望向窗外。夜色渐浓,风从廊下吹过,卷起地上几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