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渊的雾气比传闻中更浓,五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与腐草的气息。李瑾苏将乌木魔盒揣进内袋,指尖捏着那块从李家宗祠地砖下找到的令牌——与卷宗里黑煞教徒的令牌不同,这枚令牌边缘刻着圈细密的云纹,正面的镇魂纹是完整的“锁魂阵”图案,背面却嵌着块暗红色的晶石,触手生凉,像是凝固的血。
“小心脚下,”古烈拨开身前的荆棘,低声道,“这雾里有‘蚀骨瘴’,吸多了会灵力紊乱。”他从怀中摸出两小块玉佩,递给李瑾苏一块,“青云观的道长给的,能挡一阵子。”
玉佩刚系上,李瑾苏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他猛地转身,令牌上的暗红晶石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射向雾气深处——那里竟站着个穿粗布麻衣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攥着把柴刀,看到他们,吓得脸色发白。
“你是谁?”古烈按住刀柄,“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嘴唇哆嗦着,指了指雾气更浓的地方:“我……我找我哥,他三天前进山砍柴,就再也没回来。刚才看到有黑影往那边跑,像是……像是抓他的人。”
李瑾苏注意到少年腰间挂着块木牌,上面刻着个“林”字,与令牌背面的晶石光泽隐隐呼应。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你见过和这东西类似的物件吗?”
少年眼睛倏地睁大:“这……这是黑煞教的令牌!我哥以前在城里的铁匠铺当学徒,说见过有人拿过一模一样的,只是上面的石头是黑色的。”
“黑色的?”李瑾苏皱眉,暗红晶石明明透着血气,难道还有不同材质的令牌?他追问,“你哥有没有说,那些人拿令牌做什么?”
“说……说要凑齐七块令牌,才能打开‘血魂坛’。”少年声音发颤,“我偷偷跟着他们到过黑煞渊外围,看到他们把抓来的人推进一个山洞,里面有红光……”
古烈与李瑾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七块令牌?血魂坛?看来黑煞教的图谋比他们想的更大。李瑾苏拍了拍少年的肩:“你先下山,去城主府报信,就说找到黑煞教的线索了。我们去救你哥。”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古烈推了一把:“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李瑾苏掂了掂手中的令牌:“这令牌能感应到和它相关的人或物,刚才红光指向少年,说明他哥很可能也被卷进了这事。”
两人顺着令牌的指引往深处走,越往里,雾气越稀薄,隐约能看到前方有座低矮的山窟,洞口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血魂坛”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碑上的石缝里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
“就是这里了,”古烈压低声音,“你看洞口的阵纹——”
李瑾苏凑近细看,石碑周围的地面上刻着圈符文,与令牌正面的锁魂阵同源,只是纹路更复杂,隐隐构成个巨大的漩涡图案。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蚀骨阵,是‘聚魂阵’!他们在用活人献祭,滋养阵眼!”
话音刚落,洞里面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声响,接着是个沙哑的声音:“第七块令牌终于来了……把它扔进来!”
李瑾苏摸出块碎石,灌注灵力弹进洞内——只听“当啷”一声,碎石像是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他对古烈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左右绕到洞侧,借着岩石的掩护往里看。
洞内果然有个石台,上面摆着六块令牌,颜色各异,绿、蓝、黄、白、黑、紫,唯独缺了红色。石台中央绑着十几个村民,其中就有个穿粗布短打的青年,想必是少年的哥哥。而石台边站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正把玩着把骨刀。
“磨蹭什么?”黑袍人不耐烦地踢了踢铁链,“再不来,这几个祭品可就撑不住了!”
李瑾苏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岩石后走出,将红色令牌扔了过去:“我带来了,放了他们。”
黑袍人接住令牌,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贪婪:“果然是‘血魂令’,有了它,血魂坛就能开启了!”他将令牌按在石台空缺处,七块令牌瞬间亮起,射出七种颜色的光,在洞顶汇成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古烈突然大喊,“他在引阵眼的邪气!”
漩涡中果然涌出浓郁的黑气,村民们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上的灵力正被一点点吸走。黑袍人狂笑起来:“等吸够了生魂,我就能突破境界,到时候青府城就是我的天下!”
李瑾苏却注意到,红色令牌上的暗红晶石在黑气中竟开始发烫,像是在抗拒。他猛地想起母亲古籍里的话:“镇魂纹遇邪则醒,以血为引,可破万煞。”
“古烈,掩护我!”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上——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沾染了他的血,竟与令牌上的镇魂纹产生了共鸣。
“找死!”黑袍人察觉到他的意图,挥刀砍来。古烈及时挺剑挡住,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李瑾苏趁机冲向石台,指尖的血滴落在红色令牌上,晶石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竟将漩涡中的黑气硬生生撕开道口子。那些被吸走的灵力顺着红光倒流回来,村民们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不可能!”黑袍人又惊又怒,想要扑过来阻止,却被古烈缠住,动弹不得。
红光越来越盛,七块令牌上的符文开始扭曲、碎裂,聚魂阵的阵眼发出“咔嚓”的响声。李瑾苏看着红色令牌,突然明白这令牌为何与众不同——它不是黑煞教的法器,而是用来克制血魂坛的“镇魂令”,母亲当年留下它,或许就是为了今日。
“破!”他低喝一声,玉佩与令牌同时炸裂,红光如潮水般涌遍山洞,黑气尖叫着消散,黑袍人被红光击中,面具碎裂,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青府城的一个老药铺掌柜,平日里总笑眯眯的,谁也想不到他才是黑煞教的头目。
“你……你怎么会有镇魂令……”老掌柜倒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那是我从你母亲身上抢来的……”
李瑾苏浑身一震,原来母亲的死,果然与他有关!他刚要追问,老掌柜却突然咳出黑血,断了气。
山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城主带着人来了。看到洞内的景象,城主叹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村民们纷纷向李瑾苏道谢,少年扑到哥哥身边,喜极而泣。古烈拍了拍李瑾苏的肩:“别想太多,至少真相大白了。”
李瑾苏捡起地上的令牌碎片,暗红晶石的碎屑依旧发烫。他知道,事情或许还没结束——老掌柜说令牌是从母亲身上抢来的,那母亲当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七块令牌,为何只有红色的是镇魂令?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照进山洞,落在李瑾苏的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握紧碎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青府城,查母亲的旧档案。
那些被掩埋的过往,终有一天,要被彻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