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跟着白皇后来到了她的庭院。爱丽丝还是第一次来呢。这里的院墙是半透明的琉璃,映着漫天流动的霞光,地面铺着会随脚步发光的星纹石,石缝里嵌着无数面小镜子,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的庭院角落,像撒了一地碎月亮。
“小心些,别踩乱了‘回声镜’。”白皇后的声音从霞光里飘来,她身着缀着银星的白纱裙,指尖正轻触一面镜子,镜中霞光便跟着她的指尖流转,“这庭院的妙处,从不在‘独影’,而在‘叠声’。”
爱丽丝蹲下来看脚边的小镜子,镜里映着头顶的琉璃瓦,瓦上的霞光在镜中缩成了一缕金线。她刚想碰,白皇后已缓步走来,袖中滑落一串银铃,铃舌是半透明的水晶,“叮”地轻响一声,每面镜子里都立刻晃出细碎的铃光,像把银铃的声音拆成了无数光点。“你听。”白皇后晃了晃银铃,第一声铃响未落,第二声已起,镜子里的光点竟跟着叠在一起,淡金的光变成了暖橙,“这不是简单的‘响’,是‘响’与‘响’的相认。”
爱丽丝忽然发现,离银铃最近的镜子里,光点最亮,随着距离变远,光点慢慢淡下去,却都跟着铃响的节奏闪烁,没有一面镜子乱了拍子。“它们都在学银铃的声音吗?”她抬头时,见白皇后正用指尖划过一排镜子,每划一面,镜中就多一缕新的霞光,这些霞光在镜子间流转,最后叠成了一道淡紫的光带,光带的纹路竟和银铃的声波一模一样。
“是‘呼应’,不是‘学’。”白皇后坐在琉璃长椅上,裙摆扫过地面的镜子,镜中星纹跟着亮起来,“就像你在山谷里唱歌,近处的回声响,远处的回声轻,可所有回声都带着你歌声的调子——这些镜子,就是庭院的‘回声’,银铃是‘原调’,镜子里的光,是原调与回声的叠合。”她又晃了晃银铃,这次故意慢了半拍,镜子里的光点也跟着慢了半拍,叠成的光带依旧流畅,只是颜色浅了些,“你看,不管原调快或慢,回声总会跟上,叠合的光带也永远不会断。”
这时蓝蝶衔着光斑落在一面镜子上,镜中突然冒出无数细小的光纹,像蝴蝶翅膀的纹路,这些光纹飘向其他镜子,每面镜子都接住一点,再添上自己映着的霞光,最后竟在庭院中央织成了一只光蝶,翅膀的弧度和真蝴蝶一模一样,只是更亮,连振翅的节奏都没差。“这是‘蝶影的叠合’。”白皇后笑着说,“蝴蝶是‘原影’,镜子是‘承影’,每面镜子都取一点原影,再加上自己的样子,叠起来就还是蝴蝶——就像你把花瓣一片一片拼起来,每片花瓣都有自己的纹路,拼起来还是一朵完整的花。”
爱丽丝试着拿起一面小镜子,对着霞光晃了晃,镜中的霞光立刻变成了细金线,她把镜子挪到另一个角度,金线又变成了银线,可当她把镜子放回原处,镜中的光又和周围的镜子叠在一起,变回了淡紫的光带。“不管我怎么动镜子,叠起来的光带都不会乱!”她惊喜地说。
白皇后轻轻抚摸着琉璃院墙,墙上映着的霞光跟着她的指尖流动:“因为‘原调’没变呀。银铃的声音、蝴蝶的影子,都是‘原调’,镜子只是换了种方式‘接’,接来接去,原调的底子还在,叠合的样子自然不会乱。”她顿了顿,指尖在镜面上划出一道弧线,“人生也是这样,你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一面‘镜子’,会把你的‘原调’拆成无数碎片,可只要原调还在,碎片叠起来,还是你自己——就像这庭院的光,不管镜子怎么转,叠成的光带永远带着银铃的调子。”
风穿过庭院,琉璃瓦的霞光晃了晃,镜子里的光点跟着跳起舞,叠成的光蝶振翅飞起,与真蝴蝶并排绕着白皇后转。爱丽丝望着那些流转的光影,忽然懂了:原来这镜影庭院的魔法,是“原调”与“回声”的相认,是无数细碎的“承影”叠成完整的“真形”——就像一首曲子,每个音符是碎片,连起来就是完整的旋律;也像一段人生,每个瞬间是碎片,连起来就是完整的自己。
白皇后晃了晃银铃,最后一声铃响落进霞光里,镜子里的光点慢慢暗下去,只留一缕淡金的光缠在爱丽丝的发梢。“记住,”白皇后的声音轻得像风,“再碎的影子,只要找得到原调,就能叠回最初的样子。”爱丽丝摸了摸发梢的光,跟着白皇后往庭院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