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花的温和药力如同涓涓细流,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神魂。虽然远未痊愈,但那无时无刻的针扎般的剧痛总算减轻了不少,思维的运转也变得更加清晰冰冷。
凌烬靠在一块背阴的巨岩后,指尖在地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天机阁的罗盘能锁定他,无非是基于“命数”、“气运”或者他动用《噬天诀》时留下的特殊痕迹。系统沉睡,无法提供屏蔽,那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
命数气运太过虚无缥缈,但痕迹……可以掩盖,甚至可以伪造。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饵,需要一场混乱,需要将水彻底搅浑!
接下来的几天,凌烬的行动模式发生了改变。他不再一味躲避,反而开始主动在黑风山脉外围区域游弋。
他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敛息术》,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耐心搜寻着目标。
他的目标,是那些落单的、或实力不强的小队修士——无论是宗门子弟、散修,甚至是偶尔出现的、身上带着血煞气的邪修。
他不再追求吞噬其修为(那会暴露《噬天诀》的存在且加重神魂负担),而是……狩猎。
用最简洁、最冷酷的方式。
一根削尖的、淬了毒的木刺从阴影中射出,洞穿一个正在溪边取水的修士咽喉。
一片被巧妙布置的、牵引了地煞阴气的陷阱,将两个为一株灵草争吵的散修无声吞噬。
一次精准的、来自背后的巨石砸落,让一个正在休息的邪修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带有个人特征的功法,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手段,借助环境,制造意外。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事后迅速清理现场,抹去大部分痕迹,但却总会“不经意”地留下一点微弱的、经过处理的《噬天诀》气息——如同滴入清水的一滴墨,微弱,却足以被特殊的法器捕捉到。
同时,他开始散布谣言。
在另一处偏僻山谷,他伪装成重伤的散修,“偶然”被一队采药人发现,弥留之际“透露”:“……黑风峡……有古修洞府出世……煞气冲天……但有人……有人在里面用邪法……吸人修为……”
又一次,他袭击了一个小宗门的传讯弟子,没有杀他,却让其“侥幸”逃脱,带回了“疑似发现天机阁通缉要犯凌烬踪迹,但其功法诡异,似能化身黑烟,吸人精气”的混乱消息。
谣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漾开来。
黑风山脉本就鱼龙混杂,欲望和贪婪在这里赤裸裸地涌动。古修洞府?邪法?天机阁通缉犯?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足以点燃许多人心中的火焰。
渐渐地,山脉中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修士之间的冲突莫名增加了,有时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源,有时甚至不需要理由,仿佛心中的恶念被无形放大。偶尔会有修士离奇失踪,现场有时会留下微弱的、令人不安的邪恶气息。
所有人都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拨弄风云,却又找不到源头。猜忌和恐慌在悄然蔓延。
而此刻,天机阁那位白袍修士,正站在一处新发现的、留有微弱邪气的事发现场,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不再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而是如同没头苍蝇般胡乱颤动,时而指向东,时而指向西,仿佛到处都是那股“异数”的气息,又仿佛哪一处都不是本源。
“大人,这已经是第七处了。”一名黑衣随从低声汇报,语气带着困惑,“气息都很相似,但又十分微弱散乱,像是故意留下的。而且……最近关于古修洞府和那凌烬修炼邪功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修士都往黑风峡那边去了,局面有些失控。”
白袍修士沉默着,笼罩在薄雾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推演被严重干扰。天机一片混沌。
对方不像是在逃窜,更像是在……布局?用一个拙劣却有效的陷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他是在挑衅?还是另有目的?
“召集所有人。”白袍修士终于开口,声音冰冷,“重点搜查黑风峡区域。既然他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去看看,他到底想在那里做什么。”
“那其他方向的这些气息……”
“不必理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的真身,必然藏在最混乱的地方。”白袍修士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怒意,“这一次,我看他怎么逃!”
而此刻,真正的凌烬,早已远离了那片被他刻意制造出混乱气息的区域。
他正站在一处更加荒僻、瘴气弥漫的山崖上,远远眺望着黑风峡方向。那里,因为谣言和天机阁人马的动向,已经吸引了大量寻宝者和心怀鬼胎之徒,变得热闹非凡。
斗笠下,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饵已经撒下,鱼饵也足够诱人。
天机阁?不过是棋盘上稍微大一点的棋子罢了。
他转身,向着与黑风峡截然相反的、地图上标注着一处古老废弃祭坛的方向走去。
那里的煞气,足以完美掩盖他接下来突破时可能产生的任何波动。
而他,需要在那场注定到来的最终碰撞前,拥有足够的力量。
猎手,已然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