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圣诞节的商业街被装点得流光溢彩，皇甫宸曦踩着积雪钻进陆瑾瑜的伞下，呼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老公啊，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她晃了晃他提着购物袋的手臂，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今天是圣诞节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的。陆瑾瑜的镜片被橱窗的霓虹染上彩色，他正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目光比对商品标签，闻言怔了怔：什...什么？你要买就买啊。皇甫宸曦跺了跺脚，羊绒靴上的雪水溅在陆瑾瑜的皮鞋上。切，一点都不有趣啊。您不觉得这样很冷清的么？她突然凑近他耳边，呼出的热气让陆瑾瑜的耳尖瞬间发烫。陆瑾瑜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轻快的口哨声。

喂！宸曦！叶雅婷的红色贝雷帽从人群里钻出来，周峻纬正用手机给他们拍照。皇甫宸曦的脸唰地红了，下意识往陆瑾瑜身后躲了躲。周峻纬吹了声口哨：宸曦，和陆教授在约会么？陆瑾瑜的手突然收紧，伞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周峻纬立刻闭了嘴，叶雅婷拍他后背的力道大得能听见闷响。皇甫宸曦的呼机突然尖锐地响起，她像被烫到般跳起来：啊，对不起，我得走了老公！鞠了个躬就转身跑进风雪里。哎呀，陆教授被抛弃了呢。周峻纬的窃窃私语被陆瑾瑜阴鸷的眼神钉在原地。叶雅婷拽着他快步离开，两人走了十几米才敢回头——陆瑾瑜还站在原处，白大褂下摆的积雪已经化成深色水痕。

陆瑾瑜的皮鞋碾过人行道结冰的凸起，皇甫宸曦离开后，圣诞彩灯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惨白的手术灯。他盯着礼品店橱窗里旋转的八音盒，玻璃倒影中自己的领带歪得像术中脱落的缝合线。先生欢迎光临！穿红毛衣的售货员王雨薇递来热可可，杯沿的棉花糖让他想起皇甫宸曦总抱怨手术室咖啡太苦。

王雨薇指着天鹅绒托盘里的对戒盒：刻上名字的话...陆瑾瑜的刻刀在戒圈打滑，金属碎屑落在他袖口。皇甫宸曦我爱你。他反复描摹这几个字，直到戒托内侧形成凹凸的纹路。贺卡上他写得很慢，钢笔水晕开墨迹，像皇甫宸曦第一次给他系领带时颤抖的手指。

当皇甫宸曦冲进急诊室时，陆瑾瑜正把戒指盒塞进白大褂内侧口袋。消毒水味中，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没关系。挂断电话后，他站在礼品店窗前看王雨薇教情侣刻字，突然笑起来——原来最难的从来不是手术，而是把心脏剖开任人观看。

手术室的自动门在皇甫宸曦身后关闭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戴着那枚刻有陆瑾瑜名字的戒指。无影灯下，戒指边缘反射的冷光让她想起两小时前陆瑾瑜欲言又止的眼神——当时她只顾着抱怨周峻纬多嘴，却没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礼品店包装纸。

病人血压稳定了！护士的喊声把她拉回现实。皇甫宸曦摘下手套，指尖在戒指上摩挲，金属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陆瑾瑜第一次主动挑选礼物。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照片是去年圣诞两人在值班室的合照，陆瑾瑜正笨拙地往她头上戴麋鹿发卡。

走廊尽头，陆瑾瑜靠在消防栓旁读那封贺卡。你跑不了了。他低声念出最后一句，指尖划过纸面上晕开的墨迹，像在触碰皇甫宸曦手术服下凸起的肩胛骨。当他转身时，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恰好够覆盖到手术室门口皇甫宸曦脱下的高跟鞋。

皇甫宸曦推开家门时，玄关的圣诞树彩灯突然亮起，陆瑾瑜站在光晕里，白大褂口袋上别着那枚刻有她名字的戒指。她伸手去接，被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拦住。皇甫宸曦，他声音很轻，戒指内圈有手术刀刻的凹痕，比婚戒更牢固。她低头看自己无名指上同样的刻痕，突然被拽进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陆瑾瑜的下巴硌在她发顶：贺卡...在礼物盒里。皇甫宸曦的指尖碰到他领口，那里别着手术室常用的别针——他显然刚下手术就赶回来。她打开贺卡，陆瑾瑜的字迹工整得像病历记录，但最后一行力透纸背：放开你简直就像是小鸟没有翅膀。

窗外飘起小雪，皇甫宸曦把脸埋进他肩头：李浩然今天联系我了。陆瑾瑜的手悬在她后背上方，像术中碰到未知肿物般迟疑片刻，最终稳稳环住她。我知道。他声音闷在她发间，但陆瑾瑜的戒指...会刻在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