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手术室的无影灯在皇甫宸曦眼前投下冷白的光晕，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仍精准地握住手术刀。患者大动脉破裂的鲜血喷溅在她白大褂上，像极了圣诞夜那场雪地里突然绽放的红梅。周峻纬递来的纱布很快被染透，她瞥见丈夫陆瑾瑜突然出现在手术室门口，他口袋里那条未送出的生日项链在灯光下泛着细碎银光。

皇甫宸曦，注射肾上腺素！陆瑾瑜的声音穿过防护面罩传来。她转身时，手术服袖口擦过他紧绷的下颌线——这是他们成为同事后第一次同台手术。她突然想起今晨陆瑾瑜在更衣室反复练习系领带的模样，那时他无名指上还沾着给戒指刻字时的金属碎屑。

病人心室颤动！监护仪的警报声中，皇甫宸曦看见丈夫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陆瑾瑜已经戴上无菌手套，他接过她递来的止血钳时，指腹无意间划过她腕间淤青。这个曾在礼品店笨拙挑选礼物的男人，此刻手术刀划开患者胸腔的弧度却像他书写贺卡时的字迹般流畅。

当监护仪恢复平稳的嘀嗒声，皇甫宸曦才发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摘下沾血的手术帽，看见陆瑾瑜正用戴着戒指的手擦拭镜片——那枚刻着皇甫宸曦我爱的戒指内圈，还残留着昨夜刻刀划伤的细小凹痕。教授，您先休息吧。她低头整理器械时，发现丈夫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丝绒盒子，正是今晨她匆匆离开时，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皇甫医生？周峻纬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转身走向办公室，却突然被陆瑾瑜攥住手腕。你...陆瑾瑜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袖口的血渍，那里藏着今晨她为他系领带时，他偷偷吻过她手背的温度。去加班。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陆瑾瑜的目光扫过她锁骨处未愈的咬痕——那是上周值夜班时，他在休息室留下的印记。

和谁？他声音里带着手术刀般的锋利。皇甫宸曦正要回答，突然被叶雅婷的惊呼打断：陆教授要和皇甫医生同居？值班护士们的窃笑中，皇甫宸曦耳尖发烫，却意外发现丈夫的指腹正轻轻抚过她淤青的腕骨。这个在手术台上冷静如冰山的男人，此刻却因她随口提到的周峻纬三个字，指尖泛起不正常的凉意。

叶雅婷的调侃声在走廊回荡，皇甫宸曦这才发现值班室天花板正滴滴答答漏着水。她望着陆瑾瑜骤然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去年圣诞夜，他也是这样沉默地站在礼品店橱窗前，为挑选礼物而眉头紧锁。

民宿的雕花木门吱呀开启时，陆瑾瑜突然转身将人护在身后。皇甫宸曦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手术室特有的金属气息——这味道曾让她在无数个加班夜安心入眠。房间暖黄的灯光下，他变魔术般从行李箱取出保温杯，杯身贴着他们婚礼时拍立得的照片。

明天有台主动脉瓣置换手术。陆瑾瑜调试台灯的动作突然顿住，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皇甫宸曦手背的淤青上。这个在手术台上能完美缝合0.1毫米血管的男人，此刻却笨拙地缠着绷带，指尖在碰到她皮肤时微微发颤。

皇甫宸曦突然抓住他手腕，将那条未送出的生日项链系在他颈间。陆瑾瑜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凑近时听见他心跳如监护仪般急促。你跑不了了。她学着丈夫当年贺卡上的语气，却被他突然吻住。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和手术室的严谨，直到她缺氧般扯住他白大褂，才发觉自己正压着他今晨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盒。

窗外雨声渐密，陆瑾瑜将听诊器贴在她胸口。皇甫宸曦听见自己心跳的同时，也听见他胸腔里同样的律动——就像手术台上那对同步跳动的心脏，早已在无数个朝夕相处中，刻下永不分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