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雅抱着那盒烫手山芋般的玉容膏,一路同手同脚、魂不守舍地溜回自己那间小屋。
“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心脏还在咚咚咚地敲着战鼓。
她还是不敢相信!
慕容渊送的!
他居然给她送药!
这剧情走向也太诡异了吧?
按照她看过的古言小说套路,接下来是不是该她“无意间”撞破什么阴谋,然后被灭口?
或者这药膏里其实掺了慢性毒药,让她慢慢毁容或者变傻?
她颤抖着手,再次打开那精致的锦盒。
白玉似的膏体散发着清雅的香气,闻起来倒是挺舒服,不像有毒的样子。
可她又不是银针,也不会试毒啊!
“冷静!林小雅,冷静!”
她对自己进行心理辅导,“你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要相信科学!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采用最朴素的检验方法——观察和少量试用。
她抠了一点点膏体,小心翼翼地抹在自己昨天挑水时不小心在门框上磕青了一小块的手腕上。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手腕既没有变黑也没有变痒,那块淤青好像……似乎……大概……颜色淡了那么一丢丢?
“难道真是好东西?”
林小雅盯着手腕,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慕容霸总……啊呸,慕容公子他人还怪好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一巴掌拍飞。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种冰山腹黑男,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慈善家!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钱?她没有。。。
色?她这点姿色在百花楼里排不上号。
难道……
他真的独具慧眼,看出了她隐藏在沙雕外表下的惊人潜力,想要提前投资?
林小雅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里面的人头发微乱,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黑灰,眼神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显呆滞。
“……还是下毒的可能性比较大。”她沉重地得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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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盒玉容膏成了林小雅的心病。
用又不敢用,扔又不敢扔(被柳如玉知道她扔了慕容公子赏的东西,估计真得扒皮),藏也没地方藏。
她最后心一横,把盒子塞到了枕头底下最深处,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她可以假装,别人却不会忘记。
第二天再去上课,她明显感觉到气氛又变了。
钱嬷嬷的戒尺敲下来似乎轻了点(也可能是错觉),但骂人的话变成了:
“扭起来!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别白瞎了……哼!”
那声意味深长的“哼”让林小雅毛骨悚然。
教下棋的先生看到她依旧执着地在围棋盘上连五子,竟然没立刻轰她出去,只是捂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罢了罢了,人各有所长,你……去那边自己摆着玩吧……”
仿佛已经彻底放弃治疗。
最离谱的是厨娘张婶。
中午吃饭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给她碗里多加了半勺青菜!
虽然依旧没有肉,但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优待了!
翠花凑过来,羡慕地看着她的碗:
“姐姐,慕容公子对你可真好。那玉容膏听说一小瓶就值几十两银子呢!抹了皮肤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
林小雅:“……”
不,它现在的作用是让我的枕头硌得慌。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误入了重点班的学渣,突然被校长点名表扬(虽然方式诡异),导致各科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这傻子到底走了什么后门”的复杂情绪。
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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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歌舞课。
林小雅硬着头皮,再次贡献了一场肢体不协调的灾难性表演。
结束后,她照例缩在角落,准备接受琴姐的冷漠无视。
却没想到,琴姐竟然朝她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似乎在评估那玉容膏的效果)。
然后落在了她因为无聊而下意识用手指敲击膝盖的动作上。
“我给你的竹板呢?”琴姐问。
林小雅一愣,赶紧从袖袋里掏出那对小巧的竹板:“在这呢。”
“试着敲一下,合着节拍,念点顺口溜之类的东西。”琴姐语气平淡地指示。
“啊?哦……”
林小雅虽然懵逼,但还是听话地拿起竹板。
这玩意她看电视见过,大概就是“呱嗒呱嗒”那样?
她尝试着敲击起来,节奏稀碎,毫无章法。
竹板发出的声音干巴巴的,一点都不清脆。
其他还没离开的姑娘们忍不住掩嘴偷笑。
琴姐皱了皱眉,似乎也对这效果不太满意。
她沉吟片刻,忽然走到一旁放乐器的架子边,拿起一个巴掌大小、蒙着皮面、周围嵌着小铜钹的小鼓(类似现代的快板书用的节子板),递给她:
“用这个试试。手指套进去,手腕甩动。”
林小雅接过那个小鼓,依言套在左手手指上,试着手腕一甩——“欻拉欻拉!”
小鼓转动,周围的铜钹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这声音可比竹板带劲多了!
“有点感觉了!”琴姐点点头,“现在,随便念点什么,合着这个节奏。”
念点什么?
林小雅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唐诗宋词?她背不全。
现代歌曲?歌词太超前。
等等!顺口溜??
她想起昨天听厨娘抱怨菜价涨了,随口编了几句……
她下意识地手腕一甩,小鼓“欻拉”作响,嘴里跟着节奏蹦出一段:
欻拉欻拉!
“张大妈,李大爷,没事儿就来扯闲篇儿~ ”
“东家长,西家短,七个碟子八个碗~ ”
欻拉欻拉!
“豆腐涨了铜钱二,青菜贵得吓死个人儿~ ”
“妈妈愁得直跺脚,龟公吓得躲猫猫~ ”
欻拉欻拉——
“哎哟!!”
节奏没跟上,差点把小鼓甩飞出去。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这……这念的都是什么鬼东西?粗俗!鄙陋!简直是市井泼妇的嚼舌根!
然而,诡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笑神经的引线,好几个姑娘都跟着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严肃的钱嬷嬷(她还没走)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似乎想骂,又觉得这玩意骂了都掉价。
琴姐眼中再次闪过那种奇异的光。
她看着一脸尴尬、手足无措地抓着那个小鼓的林小雅,缓缓道:
“调子俗了点,词也粗鄙……但,节奏感尚可,倒是……莫名有点抓人耳朵。”
林小雅:“……”琴姐对“尚可”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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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数来宝”初体验的林小雅,感觉自己在这条“歪门邪道”上越走越远,回不了头了。
晚上,她正对着枕头底下的玉容膏发愁,翠花又偷偷溜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包。
“姐姐,你看!”
翠花神秘兮兮地打开布包,里面居然是几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桂花糕!
“厨房王婶偷偷给我的,让我分你两块!”
“王婶?”林小雅惊讶,王婶可是出了名的抠门。
“嗯!”
翠花用力点头,压低声音,“王婶说,慕容公子身边的人下午来厨房吩咐了,说公子觉得咱们楼里的点心……过于甜腻,让你……让你试试能不能弄点新鲜花样?”
林小雅再次石化。
慕容渊?!
他连百花楼的点心甜不甜都要管?!
还点名让她来“试试”?
这已经不是关怀了,这简直是远程遥控啊!
他是不是在她们楼里装监控了?!
“我……我不会做点心啊!”
林小雅欲哭无泪。她最多会煮泡面,或者用微波炉热个速冻包子。
“没关系啊姐姐!”
翠花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关系户”的盲目信任,“你脑子活络,想想嘛!万一想出来了,又是大功一件呢!”
林小雅看着那几块桂花糕,感觉它们就像慕容渊派来的糖衣炮弹,甜蜜又危险。
她愁眉苦脸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啃着,甜腻的味道确实有点齁嗓子。
现代的点心好像更注重口感层次和清淡……
等等!现代!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虽然不会做,但她会吃啊!
她可以描述出来,让王婶去尝试嘛!
比如……
木糠杯?慕斯?雪媚娘?
这些古代没有的甜点概念,说不定能唬住人?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兴奋起来,但很快又蔫了——
她怎么跟王婶解释“淡奶油”、“吉利丁片”、“奥利奥饼干”这些东西?
看来,得先进行一番艰难的“跨时代”技术交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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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小雅顶着两个黑眼圈(半夜都在思考怎么跟王婶描述慕斯的口感),提前溜达到了厨房附近。
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很快引起了王婶的注意。
王婶现在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客气和好奇:“如梦姑娘?有事?”
“王婶,”林小雅堆起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
“关于那个点心……我老家有些不太一样的做法,味道比较清爽,就是……用料和做法可能有点特别,我说给您听听?”
王婶一听“特别”,顿时来了精神(主要是慕容公子的吩咐不敢怠慢):“姑娘你说!”
“呃……首先,需要一种……嗯……像牛奶,但是更浓更稠,像打发的云朵那样……叫‘淡奶油’的东西?”
林小雅努力比划。
王婶一脸茫然:“牛奶打发了?那不成奶沫子了?不成不成,一会儿就消了。”
“不是奶沫子,是要打发到……能立起来尖角……”
林小雅继续徒劳地描述。
王婶听得云里雾里,眉头越皱越紧。
第一次“技术攻关”宣告失败。
林小雅不甘心,又尝试描述其他:
“还有一种点心,外面是糯糯的皮,里面是冰冰凉凉、像冻住的奶糊一样的馅儿,叫‘雪媚娘’……”
“糯米皮包冻奶糊?一咬不就流一手?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
王婶表示嫌弃。
“那……还有一种,用烤香的碎饼干的……呃……碎末,和那种打发的‘云朵奶’一层一层铺起来,叫‘木糠杯’……”
“饼干?是饽饽吗?碎了和奶沫子搭着吃?这能好吃?”
王婶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沟通障碍巨大如山。
林小雅说得口干舌燥,王婶听得怀疑人生。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心里默默吐槽对方。
最后王婶叹了口气:
“姑娘,你说的这些……老婆子我实在听不明白。要不……你还是自己想辙吧?厨房材料随你用,弄出来再说?”
这是把皮球又踢回给她了?
林小雅看着厨房里那些陌生的灶具、奇怪的调料和完全不符合她想象的“基础材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目光在厨房里扫荡,忽然落在了一小筐新鲜的水果上,尤其是那几个黄澄澄的、看起来就很多汁的橘子!
有了!
搞不定复杂的,还搞不定简单的吗?!
“王婶!”
她眼睛一亮,“有蜂蜜吗?再给我几个橘子!”
片刻之后,一杯简易版的、毫无技术含量的“蜂蜜橘子水”诞生了。
林小雅还特意用井水冰镇了一下,让它口感更清爽。
她忐忑不安地把这杯“新品”交给王婶,让她想办法送到慕容渊那边去——
毕竟是他提的意见。
看着王婶端着杯子离开的背影,林小雅心里七上八下。
这玩意……
能过关吗?
那位口味刁钻(可能还有毒)的慕容公子,会不会觉得她在敷衍他,然后一怒之下……
她仿佛已经看到慕容渊冷着脸,把那杯橘子水泼在地上的场景了。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千万别再出幺蛾子了!
她只想苟命,不想搞美食创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