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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真相之下,血凰低语

金枝记

宋裴峙的指尖深深掐进单翊苏的衣襟。夜风掠过树梢,吹得两人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凝固在空气里的血腥气。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真正的宋太傅……五年前就死了?"

单翊苏站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面容半明半暗。他没有挣扎,任由宋裴峙揪着自己衣领,只垂眼看着脚边那具尸体。尸身胸口插着的毒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五年前射中宋裴峙的那一支毫无二致。

"你该松手了。"他低声说,"再扯下去,布料要撕开了。"

宋裴峙的手指猛地收紧,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盯着单翊苏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挖出真相:"你是想告诉我,我这五年来见到的父亲,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单翊苏抬手按住他手腕,力道适中却不容抗拒,"只是换了个人。"

宋裴峙瞳孔骤缩。他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浑身是血地倒在宫门前。那时父亲匆匆赶来,亲手为他包扎伤口,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布条渗进皮肉。可现在想来,那双手太过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要换人?"

单翊苏的手还按在他腕上,指节分明,骨节微凸。他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向溪边。月光顺着他的脊背流淌,在衣襟上泛起银辉。

"因为真正的宋太傅,早在三年前就被人毒杀了。"他蹲下身,伸手触碰尸体胸口的箭杆,"这是当年用来射杀他的凶器。"

宋裴峙踉跄着上前两步。他的靴子踩进湿泥里,溅起几点水花。月光下,他看见尸体袖口残留的檀香味正缓缓消散——那是父亲惯用的熏香。

"不可能……"他喃喃,"如果他早就死了,那五年来……"

他忽然顿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重组:病榻上的父亲日渐消瘦,可每次相见时眼神都格外明亮;书房里的檀香比从前浓了许多;甚至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隐约透着几分不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宋裴峙的声音沙哑,"为什么要骗我?"

单翊苏站起身,转身面对他:"为了让你安心。"

"放屁!"宋裴峙猛地拔高嗓音,"让我安心?所以他找了个替身,天天在我面前演戏?"

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对父亲的怨恨——怨他偏心,怨他冷漠,怨他宁可相信外人也不肯信他。可原来,那些情绪竟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我每天都在恨一个死人。"他喃喃,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而你们,看着我在仇恨里越陷越深……"

单翊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撕破夜的寂静。

宋裴峙忽然笑了,笑声又干又涩。他低头看着掌心血凰令,令牌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他混乱的心跳。

"所以皇帝说得对。"他轻声道,"我不是宋家人,从来都不是。"

"你还是宋家人。"单翊苏说,"只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宋家人。"

宋裴峙抬头看他,目光锐利如刀:"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单翊苏喉结滚动。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宋裴峙打断。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宋裴峙往前逼近一步,"从五年前开始,你就知道这个秘密。可你什么都没说,任由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个死人的替身发火。"

夜风掠过,吹乱了两人的发丝。单翊苏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是。"

宋裴峙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是。"单翊苏重复一遍,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为什么?"宋裴峙咬牙,"为什么不告诉我?"

单翊苏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因为那时的你,还不够强大。"

宋裴峙愣住。他原以为会听到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回答。

"不够强大?"他冷笑,"所以你们就背着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替我选好敌人,替我编好故事,就等我按照你们的剧本走下去?"

单翊苏摇头:"不是剧本,是保护。"

"保护?"宋裴峙声音陡然拔高,"你把我射成重伤赶出京城,逼得我流亡五年,这就是你的保护?"

夜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盘旋。单翊苏看着他,良久才道:"我以为那样,才能让你活下去。"

宋裴峙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后退两步,靠在一棵树上。树干粗糙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低声问,声音里透着几分茫然,"我该去找谁算这笔账?找那个已经死了的宋怀瑾?还是去找那个假冒他的替身?"

单翊苏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可以去找真正害死宋太傅的人。"

"是谁?"宋裴峙立刻追问。

单翊苏沉默片刻,缓缓道:"皇帝。"

宋裴峙瞳孔一震:"不可能。他若真想除掉宋家,就不会留我这条命。"

"可他知道宋太傅已死。"单翊苏说,"他派人替换宋太傅,就是要借这个身份继续操控你。"

宋裴峙呼吸急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血凰令……"他低头看着掌心的令牌,"它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单翊苏看着血凰令泛起的微光,眼神微凝:"因为它认你为主。"

"可我不是宋家人。"宋裴峙苦笑。

"你是。"单翊苏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你是先帝血脉,这才是血凰令认你的原因。"

宋裴峙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一直在查。"单翊苏说,"五年前你'死'后,我就开始查你的身世。皇帝告诉你的没错,但还不够完整。"

宋裴峙盯着他,许久未语。他突然觉得疲惫极了。这一夜的真相来得太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该信谁?"他轻声问,声音里透着几分迷茫。

单翊苏看着他,眼神柔和了几分:"信你自己。"

宋裴峙忽然笑了。他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掌心血凰令仍在微微震动。

"你知道吗?"他抬头看向单翊苏,"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陌生。"

单翊苏站在月光下,身影清瘦。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走吧。"宋裴峙忽然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单翊苏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好。但别太久,天快亮了。"

宋裴峙没应声。他靠在树上,听着单翊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周围重归寂静,他才缓缓闭上眼。

夜风拂过树梢,带来远处的乌鸦叫声。他握紧血凰令,指尖微微发凉。

宋裴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凰令在手心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你说我该信自己?"他靠着树干慢慢站起,声音发涩,"可我自己……早就乱了。"

单翊苏看着他踉跄的步伐,没有上前扶。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响。天边泛起鱼肚白,却照不亮这片密林。

"你走吧。"宋裴峙再次说,这次语气更轻,"去找其他人。我需要……"

他忽然顿住。血凰令猛地亮起,红光映得他半边脸发烫。他低头看去,令牌上浮现出一道细若游丝的裂痕。

单翊苏瞳孔微缩。他伸手想拿令牌,却被宋裴峙躲开。

"别碰。"宋裴峙低声道,"它在发热。"

话音未落,令牌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两人同时眯眼,周围的树木在强光中扭曲变形。泥土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是——"单翊苏后退半步,手按剑柄。

光芒骤然收拢。令牌跌落在地,宋裴峙弯腰去捡,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

尸体不见了。

原本躺尸的位置,赫然现出一具石棺。棺盖上布满暗红色纹路,与血凰令上的裂痕惊人相似。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宋裴峙盯着手中的令牌,声音发颤。

单翊苏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石棺上,右手已完全握住剑柄。

棺盖动了。

一声极轻的"咔哒"响起,像是锁扣松开。宋裴峙感觉后颈发凉,本能地后退两步。他的靴子踩到枯枝,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棺盖缓缓掀开。

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

与尸体袖口残留的一模一样。

宋裴峙瞳孔骤缩。他看见棺中之人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

"裴峙。"那人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几分责备,"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宋裴峙的呼吸停滞。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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