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被夕阳浸泡成蜜色,黎致和林诚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着。
林诚的耳机分了一只给黎致,两人共享着同一首节奏轻快的纯音乐。
“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黎致突然停住脚步。
一个小男孩蹲在便利店门口,书包扔在旁边,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抬头看见黎致的头发,猛地往后缩了缩。
“我妈妈...”小男孩嗫嚅着,“不让我跟混子搭话...”
“混子?”黎致愣住了。
小男孩指着他的头发:“我妈说染黄头发的都不是正经人...”
林诚摘下耳机,目光落在黎致被夕阳镀成金色的发梢上。
那颜色确实比常人浅些,在光下呈现出天然的暖调。
黎致蹲下身,与小男孩平视:“哥哥的头发是天生的。
你看,”他牵起小男孩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发梢,“没有染发剂的味道对不对?”
小男孩怯生生地嗅了嗅:“真的没有药水味...”
“黄色不好看吗?”黎致笑着问,“像不像向日葵的颜色?”
小男孩犹豫着点头,突然打了个哭嗝:“我找不到妈妈了...”
林诚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小男孩:“记得妈妈手机号吗?”
小男孩摇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黎致突然从包里翻出学生证:“你看,我是三中的学生,不是坏人。”
林诚也拿出自己的学生证,两张并排放在小男孩面前。
“这个哥哥...”小男孩指着林诚,“头发是黑色的。”
“因为他是乖宝宝。”黎致朝林诚眨眨眼,得到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
便利店阿姨探出头来:“这孩子在这儿蹲半天了,要不报警吧?”
小男孩突然抓住黎致的衣角:“不要警察...妈妈说不乖的孩子才见警察...”
黎致反手握住小男孩的手:“那哥哥陪你等妈妈好不好?”
林诚已经走进便利店,买了根棒棒糖递过来。
三人并排坐在便利店前的长椅上。
小男孩舔着棒棒糖,腿在空中晃呀晃。
“其实...”小男孩小声说,“黄色头发挺好看的。”
黎致笑了:“你妈妈什么颜色的头发?”
“黑色的,但是这里有好几根白的。”小男孩指着自己的鬓角,“她说都是我气出来的。”
夕阳又下沉了几分,街道上车来人往。
林诚突然站起身:“那边。”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正慌张地四处张望,手里还提着公文包。
小男孩跳下长椅:“妈妈!”
女人冲过来抱住孩子,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吓死妈妈了!不是让你在兴趣班门口等吗?”
“老师提前下课了...”小男孩低头揪着衣角。
女人抬头看见黎致,目光在他头发上停留了一瞬。
小男孩急忙拉住妈妈的手:“妈妈!黄头发哥哥不是坏人!他学生证上有照片的!”
黎致和林诚再次掏出学生证。
女人看着证件,突然笑了:“对不起啊同学,我这是偏见...”
她仔细端详黎致的头发:“真是天生的?很少见这么自然的浅色。”
黎致点头:“遗传我奶奶。”
告别时,小男孩突然跑回来塞给黎致一张画:“送你的!”
纸上用蜡笔画着个黄头发的小人,旁边写着“向日葵哥哥”。
走远后,林诚突然说:“确实像向日葵。”
黎致捏着那张画:“你刚说什么?”
林诚别过脸:“没什么。”
路灯渐次亮起,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经过理发店时,黎致看着橱窗里的染发剂广告牌:“其实想过染黑。”
林诚摇头:“现在很好。”
回到家,黎致把画贴在书桌上。妈妈端着水果进来,看见画笑了:“谁画的?”
“一个小朋友。”黎致犹豫了一下,“妈,我头发...会不会太显眼了?”
妈妈轻轻揉他发顶:“你爸当年就是因为这头金发才注意到我的。”
她翻开老相册,照片上的青年顶着同样灿烂的金发,正在消防训练中咧嘴大笑。
第二天课间,林诚带来一盒向日葵种子。
“干嘛?”
“赔你。”林诚低头整理书桌,“昨天那小孩扯掉你几根头发。”
黎致大笑起来,笑声引得前排同学回头。
王新华经过时瞥了一眼,难得没说话。
体育课上,几个女生跑来问黎致头发在哪染的。
“天生的。”他第无数次解释。
林诚在旁边补充:“阳光下会变金色。”
放学时,那个迷路的小男孩居然等在校门口,牵着妈妈的手。
“哥哥!”他举着一包饼干,“妈妈说谢谢你!”
女人笑着点头:“以后不会以发取人了。”
回去的路上,黎致把饼干分给林诚。
“其实,”林诚突然说,“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头发了。”
“觉得像混混?”
“觉得像阳光。”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掠过黎致的发梢,确实像镀了层金边。
林诚伸出手,极轻地碰了一下那缕头发,然后若无其事地插回兜里。
黎致愣在原地,感觉被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
他快走几步追上林诚,两个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金发的那个微微晃动着,像株永远向阳的向日葵。
后来那包向日葵种子被种在林诚家阳台。
发芽那天,黎致收到照片: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旁边放着两张学生证,金发少年的那张微微反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