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归来,公务稍歇,林之洲便抽空去了荣国府。他如今是圣眷正浓的探花郎、南书房行走,身份不同往日,贾府门房见了,忙不迭地躬身引路,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贾母院中。
略坐片刻,与贾母、王夫人等寒暄了几句,尽了礼数,林之洲便提出要去探望妹妹黛玉。贾母自然无有不允。
到了兄妹二人所居住的芷兰苑,但见翠竹掩映,环境清幽,却也比往日更显冷寂了些。黛玉正临窗习字,听闻兄长来了,连忙放下笔迎了出来。她身形似乎比南巡前更显单薄,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唯有在见到林之洲时,眼中才绽出真切的光彩。
林黛玉(敛衽为礼,声音带着欣喜) 哥哥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听闻……听闻星辞姐姐受了伤,如今可大安了?
黛玉受到星辞很多照拂,自然是牵挂着星辞的。
林之洲(虚扶她起身,神色温和) 妹妹放心,公主殿下伤势已无大碍,正在宫中静养。我一切都好。
兄妹二人进了内室,雪雁奉上茶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林之洲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与他南巡前的一般无二。他放下茶盏,看着黛玉,温和的说道。
林之洲妹妹不必忧心,这样的客居日子,不会太久了。为兄已与父亲通过信,父亲在扬州任上政绩卓然,不日便将上表,陈情回京任职。届时,我们一家便可团聚。
林黛玉闻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注入了星光语气带着一丝激动与期盼。~
林黛玉真的?父亲……父亲真的要回京了?
林之洲(微笑点头) 嗯。而且,我们在京中的新宅也已修缮布置得差不多了。你之前的规划,已经办妥,引了活水,种了你最爱的翠竹,等过段时日,我们就回到自己家中。
“自己家中”这四个字,让黛玉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强忍着泪意,用力点了点头。在贾府这几个月,虽有外祖母怜爱,但其中的冷暖艰辛,唯有她自己深知。
林之洲(观察着她的神色,缓声问道) 妹妹这几月在此一切可还顺心?那衔玉而生的表弟,可还来扰你清静?
一提到贾宝玉,黛玉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先前那点激动和欣喜也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厌烦与疏离。她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反感:
林黛玉(蹙眉道) 哥哥莫要再提他。整日里仍是那般厮混内帏,不求上进。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见了姐姐妹妹便忘了形,实则半分担当也无。前儿为了个丫头,又闹得阖府不宁,累得二嫂子跟着操心。我如今是能避则避,懒得与他多言。
说着,她看向林之洲,眼里充满着感激之色。
林黛玉哥哥走前留下的人武艺高强,二哥哥来过好几趟,都被哥哥的人拦在了门外。、
她的评价,已全然没有了原著中那种“又爱又怨”的复杂情愫,只剩下清醒后的厌恶与鄙夷。见识过兄长林之洲的沉稳干练、见识过福康安的英挺忠勇,甚至感受过永壁贝勒的温润知礼,贾宝玉那种沉溺胭脂、逃避责任的性子,在她眼中便显得愈发幼稚和不堪。
林之洲见妹妹如此态度,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深知贾宝玉并非妹妹良配,如今妹妹自己能看清,那是再好不过。
林之洲(欣慰道) 你看得明白便好。我们林家的女儿,不必委屈自己。再忍耐些时日,等父亲回京,我们便回家。
黛玉眼圈微微发红。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有父兄在,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再不必在这贾府中小心翼翼地揣度人心,应对那些复杂的人情往来了。
——
养心殿内,乾隆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当看到林如海那份言辞恳切、以“儿子女儿需教导”为由,请求回京任职的折子时,他执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身体向后,靠在龙椅的明黄软垫上,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林如海……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掂量着。此人是前科探花,学识能力毋庸置疑。在扬州巡盐御史这个肥缺上多年,不仅将盐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税收年年足额,甚至还有所增长,更难得的是,官声极好,从未听闻有贪墨舞弊之事。这份清廉与干练,在如今的官场上实属凤毛麟角。
更重要的是,他是林之洲的父亲。想到林之洲,乾隆脑海中便浮现出南巡途中那个沉稳睿智、关键时刻调度有方、对星辞情深义重的年轻人。星辞舍身救驾,林家子护驾有功,这份情谊,皇家不能不记着。而且,皇后那边似乎也对林之洲颇为满意,星辞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岂会看不出?
如今林如海主动请辞回京,于公于私,都正合他意。
乾隆(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心中盘算) 林如海回京,该任何职?
他脑海中掠过几个职位:
礼部侍郎? 清贵,但权柄不重,有些委屈了他的政绩。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倒是!适合他清正的性子,但并非核心机要。工部/刑部尚书? 似乎与他在扬州的经济之才不太契合。
最终,他的思路定格在户部。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户籍、土地税收,乃国之命脉,最需要的就是林如海这种既懂经济、又清廉可靠的干臣。前任户部尚书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正好借此机会。
乾隆(眼中精光一闪,已有决断) 没错,户部正是最适合他的位置。以其在扬州整顿盐政、充盈国库的功绩,升任户部尚书,名正言顺!既能人尽其才,稳固国本,亦是对林家此番功劳的莫大恩赏,更能让星辞日后有个更得力的夫家倚仗。
思及此,乾隆不再犹豫,提起朱笔,在那份奏折上挥毫批阅,字迹遒劲有力:
“览卿所奏,情词恳切。卿在扬州,劳绩卓著,朕心甚慰。准尔所请,着即回京述职,接任户部尚书一职,望卿恪尽职守,不负朕望。钦此。”
批红落下,尘埃落定。一道旨意,即将改变林家的命运。乾隆看着自己的批复,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举,既得了贤能,又施了恩宠,更暗合了儿女姻缘,可谓一举数得。
——
星辞回宫后,在皇后精心照料和御医的悉心诊治下,伤势恢复得很快,已能自行下床缓步行走。这日午后,乐安处理完自己宫中的事务,便又溜达到了翊坤宫。
进了内室,见星辞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气色比刚回宫时好了不少。乐安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她身旁。
和婉(乐安)(仔细端详着星辞的脸色) 嗯,脸色红润了些,看来皇额娘这小灶开得不错。背后还疼得厉害吗?
和霖(星辞)(放下书卷,微微一笑) 好多了,结痂的地方有些发痒,倒是比疼更磨人。御医说这是长新肉的征兆。
#和婉(乐安)(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想想还后怕。不过你这一刀,挨得也算‘值’了。皇阿玛如今看你,那眼神慈爱得都能滴出水来,连带着对林之洲都格外顺眼。我听说,皇阿玛已经准了林如海回京的折子,而且,直接点了户部尚书!
星辞闻言,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是唇角微扬:
和霖(星辞)林大人在扬州任上本就功绩斐然,回京任职是迟早的事。户部尚书倒是个实权位置,皇阿玛此举,既是重用,也是恩赏。
和婉(乐安)可不是嘛!这下好了,未来公公是户部尚书,未来夫君是天子近臣,我们星辞这靠山,可是越来越硬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你。
她说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星辞
和婉(乐安)诶,说真的,皇额娘那边……算是彻底过关了吧?
星辞想起那日与皇后的谈话,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和霖(星辞)皇额娘只是希望我好。倒是某些人,整日里"福康安长、福康安短"的,我瞧着富察侍卫如今在皇阿玛跟前行走时,只要你出现,眼神怕是都没在你身上移开呢。
乐安被星辞这突如其来的打趣闹了个大红脸,方才那点调侃别人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无踪。她下意识地伸手轻推了星辞一下,嗔怪道:
和婉(乐安)哎呀!你,你胡说什么呢!谁、谁整日里提他了。我那是,那是正常议论臣子。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也有些飘忽,显然底气不足。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福康安那双沉稳专注的眼眸,以及他默默为自己挡开人群、接过重物、甚至在她为星辞担忧落泪时,那无声却坚定的陪伴。
星辞看着她这羞窘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微微蹙了下眉,但眼中的笑意却未减。
和霖(星辞)(语气带着促狭) 哦?正常议论?那我怎么听说,前儿个有人特意绕路去武库司,就为了‘偶遇’某位当值的侍卫,还‘顺便’关心了一下侍卫们的秋装是否备齐了?
乐安的脸更红了,简直要烧起来。她没想到这点小心思竟然被星辞知道了,想必是晴儿那个“叛徒”说漏了嘴。
和婉(乐安)(强自辩解) 我,我那是体恤下情。皇额娘常教导我们要宽厚待下嘛。再说了, 总比某些人好,明明心里惦记着,却偏要端着,还得人家林探花千方百计地寻了蜜饯来哄着喝药。
这下轮到星辞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嗔了乐安一眼,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