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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员工与暗线

霓虹深处有回声

咖啡馆的木门被风推开时,带进来一阵深秋的凉意,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地板上打了个旋儿。林清妍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的暖意却没能驱散心底的沉郁——她刚刚把能回忆起的、关于三年前那场会面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则衍。

“我爸那天回来时,西装袖口沾了点泥土,”她盯着杯里打转的褐色液体,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平时最讲究这些,连皮鞋上的灰都要擦三遍。我问他去哪了,他只说‘见了个老朋友’,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我半夜起来喝水,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语气很激动,好像在吵架,提到了‘证据’和‘不能让他得逞’。”

陆则衍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停住了,屏幕上正显示着陆氏集团三年前的项目列表。他抬眼看向林清妍,眼底的慵懒淡了几分,多了些锐利:“具体是几点?还记得吗?”

“大概凌晨一点多,”林清妍努力回忆,“我房间的钟表坏了,还是透过窗帘缝看的客厅挂钟。”

陆则衍没说话,打开手机日历,指尖飞快地滑动着。过了几秒,他抬头:“那天是陆氏宣布城东地块项目启动的前一天。我爸下午去了项目现场视察,晚上七点回的公司,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直到第二天早上,清洁工发现他从顶楼坠落。”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中间有六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六个小时。

林清妍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六个小时里,陆正明会不会就是去见了她父亲?他们争吵的“证据”,和城东地块有关?

“你父亲的书房,”她忽然抓住了一个细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暗格,或者上锁的抽屉?”

陆则衍挑眉:“你想说什么?”

“我爸有个红木笔筒,看起来很普通,其实底座能拧开,里面藏着他的私房钱和一些旧照片,”林清妍的指尖微微发颤,“或许……你父亲也有类似的东西?”

陆则衍沉默了。他父亲的书房在他去世后就被陆景明以“整理遗物”的名义封存了,他几次想进去看看,都被以“影响公司运营”为由挡了回来。现在想来,陆景明恐怕早就把里面可能藏着“证据”的东西都搜走了。

“我会想办法进去看看,”他合上电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搞定林振海。”他推过来一张便签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个名字和地址——“周志国,林氏集团前财务总监,现居城西望湖小区3栋502”。

“他是你父亲的老部下,”陆则衍解释,“三年前林振海刚接手公司,就以‘账目不清’为由把他辞退了,还扣了他半年工资。这种人,最恨林振海,也最清楚公司的猫腻。”

林清妍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纸角被她攥得发皱。周志国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小时候去公司玩,见过这个戴黑框眼镜的叔叔,总爱给她塞水果糖,笑起来眼角有很深的纹路。

“他会帮我吗?”她有点没底。被辞退得那么难看,心里肯定憋着气,说不定连带着也恨林家。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陆则衍站起身,把连帽卫衣的帽子重新戴上,“记住,别跟他提你想夺权,就说‘想了解父亲生前的公司运作’,老人家都念旧,你装得可怜点,成功率更高。”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回头看向林清妍,嘴角勾起个若有似无的笑:“对了,林振海让你签的协议,千万别签。他要是逼你,就找借口拖,拖到我给你消息。”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带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林清妍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陆则衍,好像比她想象中可靠得多。

***回到林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林清妍刚换好鞋,张妈就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烫金信封:“大小姐,刚才林董让人送来的,请你务必今天签好,明天一早就得交上去。”

是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林清妍捏着信封的指尖泛白,信封上印着林氏集团的logo,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在嘲笑她的无力。

“我知道了。”她把信封塞进帆布包,转身往楼上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进了房间,她反锁上门,把协议从信封里抽出来。和她复印的那份一样,条款写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加了条“自愿放弃继承权”的补充说明,签名处留着很大一块空白,像一张等着吞噬她的嘴。

林清妍把协议扔在桌上,打开电脑,搜索“周志国”的名字。跳出来的结果不多,大多是几年前的财经新闻,标题都是“林氏集团财务总监周志国:稳健经营是企业的根基”。其中一篇采访里,周志国提到“林董(林清妍父亲)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正直的企业家,跟着他干,踏实”。

正直。踏实。

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林清妍心上。她父亲一辈子兢兢业业,却落得个卧病在床的下场,连自己的公司都守不住。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傍晚时分,林清妍换了身最普通的牛仔裤和灰色毛衣,背着帆布包,再次从后门溜了出去。望湖小区离林家不远,坐公交只要四十分钟,是个建成十几年的老小区,墙皮都有些剥落了,楼道里堆着杂物,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

502室的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林清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周叔叔,是我,林清妍。”

门“咔哒”一声开了,探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脸,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浑浊了些,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轮廓。周志国愣了几秒,才认出她来,语气里满是惊讶:“清妍?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看看周叔叔,”林清妍的心跳得飞快,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反而说了句实话,“也想问问我爸以前的事。”

周志国侧身让她进来,屋里的光线很暗,家具都是旧款式,沙发上还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他给林清妍倒了杯热水,局促地搓着手:“家里乱,你别嫌弃。”

“不会的,周叔叔。”林清妍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玻璃杯,心里踏实了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周志国先开了口:“你爸……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林清妍的眼圈有点红,“醒着的时候很少,医生说要看运气。”

周志国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他和林清妍的父亲,两人穿着中山装,站在林氏集团的老办公楼前,笑得一脸灿烂。“我跟你爸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他开公司第一天就喊我来帮忙,说‘志国,咱哥俩好好干,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的声音哽咽了:“可我没用啊……没看好公司,还被林振海那个白眼狼赶了出来……”

“周叔叔,这不怪你。”林清妍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鼓起勇气,“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林振海……他想把我爸留下的公司据为己有,还要逼我签股权转让协议,我知道他在账目上肯定动手脚了,可我查不到……”

周志国的身体僵住了,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清妍,眼神里闪过震惊、愤怒,还有一丝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拍了下大腿:“那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当年他就老想在采购款里动手脚,被你爸骂了好几次,现在居然敢动你的股份!”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骂骂咧咧的。林清妍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周叔叔,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志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变得异常严肃:“清妍,叔跟你交个底。林振海这三年,借着‘拓展业务’的名义,往他儿子的空壳公司转了至少五千万,还伪造了好几笔虚假合同,把亏损都算在了公司头上。我手里有他当年做假账的部分记录,本来想等你爸醒了交给她,可现在……”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翻了半天,拿出一沓用回形针别着的A4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和复印的发票。“这些是我偷偷留的底,林振海辞退我那天,我怕他搜身,藏在了垃圾桶的夹层里才带出来的。”

林清妍接过那些纸,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些记录虽然不完整,但足以证明林振海挪用公款了!

“太好了,周叔叔,谢谢您!”

“谢什么,”周志国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你爸的公司,咱不能让它毁在那种人手里。不过这些还不够扳倒他,他的核心账本肯定藏得更隐蔽,而且董事会的人大多被他收买了,就算拿出这些,他们也会帮着遮掩。”

“那怎么办?”林清妍的心又沉了下去。

“得找个机会,把这些证据捅到税务局或者证监会去,”周志国的眼睛亮了起来,“林振海最怕这个,一旦被查,他就算不坐牢,也得把吞进去的吐出来。”

他顿了顿,看向林清妍:“不过这事儿风险太大,林振海在道上认识些人,你一个小姑娘家,怕是应付不来。”

林清妍握紧了手里的证据,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不怕。只要能把公司夺回来,就算再难,我也得试试。”

就在这时,周志国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他皱了皱眉,接了起来,没说两句,脸色突然变了。

“什么?!你说清楚!”他对着电话吼道,声音都在发颤,“我儿子怎么会在派出所?他没打架!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挂了电话,周志国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抓着林清妍的胳膊,手都在抖:“我儿子……我儿子在学校跟人打架,被警察抓了,说要拘留!这不可能啊,他平时最乖了……”

林清妍心里咯噔一下。周志国的儿子她有印象,是个读高二的学生,成绩很好,性格腼腆,怎么可能打架?

除非……是林振海干的。

他是不是发现周志国跟她接触了,故意用这种方式威胁他?

“周叔叔,您别急,”林清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先跟您去派出所看看,说不定是误会。”

周志国六神无主,只能点头。两人匆匆下楼,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陆则衍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

林清妍愣住了:“你怎么在这?”

“我跟你说过,林振海没那么简单,”陆则衍的目光扫过周志国慌乱的脸,“你去找他,肯定会被盯上。你叔叔刚给派出所的朋友打了电话,说周先生的儿子‘涉嫌聚众斗殴’,想捞人,得先‘意思意思’。”

周志国的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这个畜生!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先上车再说,”陆则衍打开后座车门,“我认识派出所的人,能先把人保出来。”

林清妍没多想,扶着周志国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陆则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林清妍手里紧紧攥着的A4纸,嘴角勾起个冷嘲的弧度:“看来,你的第一份‘战利品’,来得不太顺利。”

林清妍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看不清表情。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看似什么都不管,其实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你早就知道林振海会动手?”

“猜的,”陆则衍转动方向盘,车子汇入车流,“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狠,更先一步。”

他侧过头,看向林清妍,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现在知道,跟我合作,不算亏了吧?”

林清妍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证据。纸张边缘被她攥得发皱,像她此刻的心绪。她知道,从她接过这些证据,坐上陆则衍的车开始,她和林振海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场仗,她必须赢。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霓虹像一道道模糊的光带,映在林清妍的脸上。她忽然想起陆则衍早上说的话——“要么等着被踢出局,要么就去抢”。

她选择抢。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一闯。

毕竟,那是她父亲用一辈子心血筑起的江山,她不能让它毁在宵小之辈手里。

而身边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或许就是她这场硬仗里,唯一的盟友。

只是,这个盟友的心思太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她看不透。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另一个陷阱?林清妍不知道,她只知道,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

因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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