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

陆则衍的指尖还沾着粥的温度，院门外的笑声却突然断了。他放下空碗跑出去时，正看见林清妍倒在地上，手里的风车摔成了碎片，赵德昌的儿子赵峰站在她面前，手里攥着根木棍，木棍上还沾着血。

「你怎么敢？」陆则衍的声音像结了冰，他冲过去把林清妍护在身后，她的额头在流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染红了胸前的白裙子。

「敢告我爹？」赵峰把木棍往地上一戳，「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想好过？」他身后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手里都拿着家伙，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陆则衍。

林清妍抓住陆则衍的衣角，声音发颤却咬着牙：「是你爹挪用公款，证据确凿，怨不得别人。」

「少废话！」赵峰挥了挥木棍，「今天就废了你们，让你们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陆则衍把林清妍往身后推了推，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有本事冲我来。」他知道赵峰是冲自己来的，林清妍只是被牵连的。

木棍带着风声砸过来时，陆则衍侧身躲开，砖头狠狠砸在赵峰胳膊上，对方痛呼一声，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可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拳头雨点似的落在陆则衍背上、肩上，他死死护着身后的林清妍，感觉骨头都在疼，却咬着牙不松手。

「陆则衍！」林清妍哭喊着想去拉，却被一个青年推倒在地，她爬起来还想冲过去，又被一脚踹在腰上，疼得蜷缩在地上。

这一眼刺得陆则衍眼睛发红，他像疯了似的推开身边的人，抓起地上的木棍反手挥过去，不知打在了谁的头上，只听见一声惨叫。混乱中，有人从背后给了他一闷棍，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却还是转过身，死死盯着赵峰，嘴角溢出血丝。

「你动她一下试试。」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眼神却像要吃人。

赵峰被他看得发怵，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同伙，啐了口唾沫：「撤！」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跑了，临走前还撂下句「等着瞧」。

陆则衍立刻转身去扶林清妍，她的额头还在流血，腰上的淤青已经显出来了。「我送你去医院。」他的手在抖，背上的疼让他直不起身，却还是把她打横抱起来。

「你的背……」林清妍摸着他渗出血的衬衫，眼泪掉下来，「都怪我……」

「不怪你。」陆则衍笑了笑，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是我没保护好你。」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林清妍缝针时咬着唇没吭声，只是看着陆则衍被医生处理背上的伤口，他的背被打得青紫，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是被木棍划的。医生说再深点就伤到脊椎了，她听着，眼泪掉得更凶。

「哭什么。」陆则衍回头看她，额头上的纱布包得像个粽子，「我皮糙肉厚，没事。」

「谁哭了。」林清妍别过脸，用袖子擦眼泪，「以后不准再这么傻，打不过就跑啊。」

「跑了，你怎么办？」他反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清妍愣住了，看着他背上的伤口，忽然说不出话。暮色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则衍的背上，那些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爬在他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她忽然觉得，那碗甜甜的粥，根本抵不过这些疼。

夜里陆则衍疼得睡不着，悄悄下床去看林清妍。她已经睡了，眉头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额头上的纱布又渗出点血。他坐在床边，轻轻替她抚平眉头，指尖碰到她的皮肤，烫得像火。

他想起她刚才在院子里的笑声，想起那个被摔碎的风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原来保护一个人，是这么疼的事。可如果再来一次，他想，他还是会站在她面前。

只是下次，他得更能打一点。

陆则衍轻轻带上门，走到医院的走廊里，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他长长的影子，影子的背上，仿佛也印着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