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星尘”书斋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严浩翔坐在靠窗的旧沙发里,面前摊开一本关于城市地下管道历史的厚书,眉头微蹙,似乎在研究什么。这是他最近的习惯,将猎人对环境的敏锐观察力用在分析潜在的安全屋和逃生路线上。
贺峻霖则在柜台后整理一批新收来的旧唱片。他动作轻柔地拂去封套上的灰尘,小心地将黑色的胶碟取出检查。书斋里添置了一台老式留声机,偶尔播放的音乐成了这里独特的背景音。
一阵微风从虚掩的店门吹入,带来外面街道上孩童的嬉笑声和阳光的味道。贺峻霖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虽然隔着玻璃,直接照射对他已无大碍,但长久养成的习惯和对光明的敬畏依旧存在。
严浩翔抬起头,恰好看到贺峻霖这个细微的动作。他没说什么,只是合上书,起身走到柜台边。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几颗包装朴素的白色薄荷糖。他拈起一颗,剥开糖纸,递到贺峻霖嘴边。
“尝尝,新买的,提神。”他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只是分享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贺峻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颗晶莹的糖。薄荷清凉的气息隐隐传来。他犹豫了一下,微微张口,将糖含了进去。冰凉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强烈的薄荷清香,冲淡了口中常年萦绕的、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淡淡血腥气。
“怎么样?”严浩翔看着他的表情。
“……还好。”贺峻霖垂下眼睫,感受着那陌生的、属于人间的清甜在口腔中弥漫,一种奇异的暖流悄然划过心间。吸血鬼的味蕾对普通食物反应迟钝,但这种强烈的薄荷糖,却意外地带来了清晰的感知。
严浩翔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自己也剥了一颗丢进嘴里。他靠在柜台边,看着贺峻霖继续整理唱片。阳光勾勒着贺峻霖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含着糖的脸颊微微鼓起一点,褪去了往日的疏离感,竟显出几分难得的稚气。
“找到什么好听的了吗?”严浩翔问。
贺峻霖从一堆唱片里抽出一张,封套是复古的暗红色,上面写着模糊的外文花体字。“这张看起来有点意思,像是很久以前的爵士乐。”
他走到留声机旁,小心地将唱片放上,放下唱针。一阵轻微的噪音后,舒缓而略带沙哑的爵士乐流淌出来,慵懒的小号声和低沉的贝斯充满了小小的书斋。
音乐有种奇妙的魔力,让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严浩翔不再看书,只是静静地听着。贺峻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靠在留声机旁,闭着眼睛,指尖随着节奏轻轻敲打桌面。
阳光,旧书,音乐,薄荷糖的清凉,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呼吸。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宁静得不真实的画面。
一曲终了,贺峻霖睁开眼,发现严浩翔正看着自己,目光深沉而专注,里面蕴含的情绪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看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看你。”严浩翔的回答直白得让人脸红。他走过来,站到贺峻霖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比音乐好看。”
贺峻霖感觉脸上的热度有上升的趋势,嘴里的薄荷糖似乎更甜了。他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词穷。这半年来,严浩翔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认知中那个冷硬的猎人。这种直球式的、带着点笨拙的温柔,让他无所适从,又无法抗拒。
严浩翔抬起手,不是勾头发,这次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贺峻霖含着糖微微鼓起的脸颊。触感微凉,带着薄荷的清香。
“甜吗?”他低声问,声音在爵士乐的余韵里显得格外磁性。
贺峻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猎人的锐利,而是像此刻窗外的阳光一样,带着暖意。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尝尝。”
严浩翔说完,俯身,吻住了贺峻霖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薄荷清甜的吻,温柔而克制,却比任何激烈的纠缠都更让人心动。贺峻霖僵了一瞬,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生涩地回应着。旧唱片在留声机上空转,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为这个迟来的、甜蜜的吻伴奏。
许久,严浩翔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贺峻霖的额头,呼吸有些乱。贺峻霖的脸红得不像话,连苍白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是很甜。”严浩翔低声说,语气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书斋里,旧唱片依旧空转,阳光静静移动,薄荷糖的甜香和着旧书纸墨的味道,氤氲成这个午后最缱绻的时光。对他们而言,每一个这样平静而甜蜜的瞬间,都是对抗漫长黑夜的、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