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手心全是汗。
那张泛黄的车票已经被我攥得皱巴巴的,背面的血字在昏暗车灯下若隐若现。
公交车缓缓驶出车站,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刺啦声。
车厢里出奇地干净,座椅上的蓝色布料虽然有些褪色,但没有想象中的污渍。
空调开得很冷,我的后背贴着椅背都能感受到寒意。
前排那个摆弄物件的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穿着深灰色夹克,手里握着一把铜钥匙。
钥匙在他指间灵活翻转,像是某种习惯性的小动作。我抬头看向车顶。
车厢顶部挂着几盏吊灯,光线昏黄,照得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朦胧的阴影。
突然,我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什么反光。
转头看去,发现后视镜能照到整个车厢,最后面的位置空着。
车子转了个弯,我顺势往窗外看去。
浓雾像一层厚重的帘子,把外面的世界完全遮住了。
路灯的光晕在雾中晕染开来,像是一个个模糊的光团。
"叮——"
突然响起的报站声把我吓了一跳。
司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右手握方向盘,左手放在膝头。
那只苍白的手在车灯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车速渐渐慢下来,前方雾气中有微弱的灯光闪烁。是下一个车站。
"吱——"
刹车声比想象中刺耳。
车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雾气涌进来。"快点啊。
"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门外站着一对年轻情侣。
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女生脸红红的,看起来有点醉意。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
两人挤进车厢时带起一阵风,我闻到女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他们径直走向倒数第四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男生始终搂着女生的腰,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臂。"这天气真冷。
"女生小声说,缩了缩脖子。"我给你暖暖。
"男生说着,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看向司机,发现他正从后视镜盯着这对情侣。
直到车门关上,他才重新专注于前方道路。
空调的冷气一阵阵往领口里钻,我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车窗上的水雾越积越厚,凝成水珠往下爬,像有什么东西在玻璃上画手指印。
我盯着那些蜿蜒的水痕看了好几秒,喉咙有点发紧:"师傅,这车前面还有几站啊?
"司机后视镜动了动,声音闷闷的:"还早。
"
语气平静,却让人莫名感到压抑。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又过了一个转弯。
这次我听见后排传来金属碰撞声,和刚才第一排那人摆弄钥匙的声音很像。
回头望去,发现第一排的年轻人还在玩那把铜钥匙。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前方再次亮起车站的微光。
这次停靠时,上来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
她穿着深绿色大衣,领口已经磨破了。
孩子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上来。
"司机的声音比上次更冷。
妇女抱着孩子走进来,我这才看清小孩的打扮。
是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样式至少二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蕾丝边已经发黄,领口别着一枚生锈的蝴蝶胸针。"乖乖,坐这里。
"妇女哄着孩子,在倒数第二排坐下。
她一直用手轻抚孩子的头顶,动作温柔得近乎执着。
我注意到孩子始终低着头,看不到脸。
而那位母亲的手掌,白得不正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空调的冷气似乎更冷了。
我裹紧外套,感觉后颈有些发凉。
后视镜里,那个空着的最后一排座位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车子继续向前,又过了两站。
每次停车都有人上车,但人数都不多。
有个拄拐杖的老人,坐在我后面的位置。
他的拐杖是木制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我开始数车上的人数。
司机、售票员、那对情侣、抱孩子的母亲、老人,再加上我和第一排的年轻人,一共九个人。
但笔记本的任务要求是"找出鬼"。
我扫视着车厢里的每个人,试图找出异常之处。
可现在为止,还没发现明显的破绽。
车子晃了晃,又过了五站。
冷气顺着脖子往衣服里钻,我缩着肩膀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手肘撑在窗边,脑袋有点沉,眼皮直打架。
后排突然传来拐杖敲地板的声响,"咔嗒"一声,像是敲在耳膜上。
我猛地惊醒,背脊一挺,心跳突突地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