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后颈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后排又传来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正想扭头看清楚那老头到底在摆弄什么,公交车毫无预兆地一个急刹。
身体猛地往前冲,安全带勒得胸口生疼。
前排司机骂了句"我去",声音抖得不像话。
售票员立刻接上话:"别慌,这附近拍戏的群众演员多,很正常的。
"
车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一股不同于雾气的阴冷气息涌进来。
我看清站台上站着三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穿着清朝官服,中间那人脸色惨白,被左右两人架着。
最右边的戴瓜皮帽,帽顶红宝石在车灯照射下泛着血光。
左边那人辫子又粗又长,垂到腰间,发梢泛着诡异的蓝光。
三人没有说话,机械般投完硬币就往车厢最后排走。
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重,像是铁靴与木板的碰撞。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这三人。
中间那人虽然被架着,但脚步完全没有自主意识。
右边那人的清朝补服上绣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图腾。
左边那人经过时,我闻到一股腐烂的檀香味。
其他乘客虽然知道如售票员说的那样,但是这三人走过的地方。
其他乘客都下意识躲避,情侣抱得更紧,妇女把孩子搂在怀里。
那个玩铜钥匙的年轻人也停下动作,盯着三人看。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他们,等他们上车以后。
才把车门关上,继续开。
空调冷气似乎更冷了,但看来只有我在发抖。
后排传来木棍敲击声,像是某种暗号。
我盯着最后一排空位,看着三人动也没动坐着。
我盯着那三人,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
拐杖声突然停了,我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左边那人辫子微微晃动,像是被风吹动,可车厢里明明没有风。
我屏住呼吸,感觉喉咙发紧,连吞口水都不敢。
情侣中的男生轻轻“哎”了一声,声音很小,却让我猛地回过神。
售票员从前面走过来,手里拿着抹布,一边擦扶手一边嘟囔:“这几位一看就是剧组的,你们别瞎紧张。
”她走过我身边时,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灰味。
车门一关,车厢里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了。
连空调的风声都变得闷闷的,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
那三个穿清朝官服的人坐在最后排,周围的空间像是结了冰,连空气都不动了。
我盯着他们,手心全是汗,连咽口水都不敢。
我心想再看下去太显眼,便把头低得更深了些,装作专心刷手机。
手指继续机械地划着屏幕,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三人从上车到现在连个呼吸声都没有,车又晃晃悠悠开了两站,我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划着,其实根本没看进去。
那三个清朝打扮的人还是坐在最后排,一动不动。
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发现他们居然连姿势都没变过,像是被定格的画面。
"哎,你说这剧组也真是的,大半夜的拍什么戏啊?
"前排那个玩铜钥匙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谁知道呢,反正咱老百姓别管那么多,该干嘛干嘛。
"售票员一边擦扶手一边应和,可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瞟向后排。
车厢里的气氛慢慢地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情侣小声说着话,妇女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司机也重新哼起了小曲儿。
我松了口气,手心的汗也慢慢干了。
车还在路上开着的时候,老人突然尖声喊:"你偷了我的怀表!
"声音刺耳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
我浑身一激灵,手本能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什么时候进去的?根本记不清。你跟我下车!
"老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从座位上拽起来。
我慌忙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甲几乎抠进塑料里。"我没有!不是我!
"我连连摇头,声音发颤。
老人根本不听,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猛拍车窗。"停车!司机快停车!
"他喊得撕心裂肺,声音尖得刺耳。
前排司机猛地一颤,方向盘都打偏了。
售票员慌忙往前冲:"老爷子您先别激动,有事好好说!
老人突然尖声喊:"下一站是警察局,你们都给我作证!这女的偷了我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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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得声音发抖:"我没有!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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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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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情侣小声嘀咕:"要不你们自己去警局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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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铜钥匙的年轻人也嘟囔:"这种事找警察不就得了,拉我们凑什么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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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抱着孩子轻轻点头,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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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员叹了口气:"那就下一站下车吧,别闹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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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终于开口:"前面到警察局了,你们自己去说清楚。
"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开得越来越慢。
我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袋里的怀表冷得要命,像是块冻僵的石头。
我盯着老人灰蒙的眼睛,喉咙发紧。
手指摸到口袋里的车票和怀表,却感觉胸口被细针扎着,疼得我倒抽冷气,指甲在扶手上刮出响声。
耳边嗡嗡作响,有个声音在催:“下去……必须下去……”我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手心冒汗,但还是点了点头。
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车门发出“哧”的一声响,老人猛地拽着我胳膊站起来,力气大得像铁钳一样。
我踉跄着往前走,其他乘客都缩在座位上,没人敢说话。
我被他拖到门口,夜风夹着雾气扑面而来,寒意刺骨。
我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售票员站在过道里擦扶手,司机握着方向盘。
老人一手抓着我,嘴里念叨着:“你偷了我的怀表……你偷了我的怀表……”我脚下踩到站台的积水,整个人被扯下车门。
车灯照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公交车缓缓开动,车尾灯在浓雾中渐渐模糊。
我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公交车缓缓靠站,车门发出嘶哑的气流声。
老人拽着我胳膊的手更用力了,像是要把我扯下车。
我踉跄着站起来,腿有些发软。
前排情侣抱着肩膀缩在角落,玩铜钥匙的年轻人低头不看我。
售票员站在过道中间,手里抹布拧成一团。
我被拽着下了车后,脚踩在地上才发现寒气直接钻进了骨头缝。
四周雾气浓得化不开,路灯昏黄模糊,连警察局门口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恭喜你成功逃离。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老人抓着我的手突然松开,我踉跄着后退,脚跟已经抵到台阶边缘。
四周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
老人从怀里掏出的念珠泛着幽暗的光,嘴里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响,和那个祝贺声混在一起。
我死死盯着老人的动作,感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老、老爷子,您别激动……我真的没偷您东西。
"老人灰蒙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里念珠越转越快,声音却压得极低:“我知道你没有偷,是我放进去的。
"老人松开我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悲哀,"要不是我放怀表在你口袋里,你现在早就是车上的冤死鬼了。
"
我浑身一颤,老人的话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那三个穿清朝官服的,不是活人。
”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松开我的胳膊,念珠在掌心转了一圈。
他歪着头看我,嘴角扯出一丝笑:“小姑娘,你和我有缘。
”老人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动作缓慢得不正常:“这趟车上的东西,不该存在的都得消失。
”他盯着我口袋里露出半截的旧车票,“包括你手里的票。
”
老人枯瘦的手指慢慢抚过念珠,幽光在他掌心流转。
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泛黄的牙:"这样吧,咱们做笔买卖。
你把那张旧车票给我,我呢,就把刚刚那个怀表留给你。
"
我呆呆看着老人。
"别瞪着我发愣,"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手指轻轻叩了叩我的口袋,"你要是还想活着离开这,就赶紧做个决定。
我咽了咽口水,手抖得厉害,心想笔记里根本没提不能交换的事。
但眼下这情况,不照做恐怕更糟。
硬着头皮把车票递过去,指尖碰到老人手背时,冷得像是摸到了冰。"
天亮了。
"老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下意识抬头看天,雾气浓得连路灯都像是蒙了层纱布。
再回头时,公路上哪里还有老人,只有我口袋里还存着的怀表。
"恭喜你活下来—"脑海里突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像是有人贴着耳朵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