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迎来了它真正的英雄。
靖王萧煜凯旋的仪仗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街,接受万民夹道欢呼。他端坐于骏马之上,一身玄色铁甲,面容冷峻,目光平视前方,对震天的欢呼仿若未闻,唯有那周身散发的凛冽杀伐之气与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宣告着这位权王的归来。
皇宫大庆殿内,封赏隆重。
金银绢帛、田庄宅邸自不必说,皇帝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皇叔乃“国之干城”,特赐下殊荣:御前赐座,上朝可不跪。
此恩遇非同小可,近乎与帝王平起平坐。萧煜面色平静,谢恩领旨,并无半分受宠若惊之态,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百官神色各异,羡慕、敬畏、忌惮兼而有之。皇后坐于皇帝身侧,凤冠下的笑容完美无瑕,唯有袖中微微攥紧的手指,泄露了她一丝真实心绪。
盛大的宫宴之后,京中各方势力自是暗流涌动,但萧煜却并未急于料理这些。他归府略作休整,换下一身戎装,只着一件墨色常服,便径直出了门。
他的目的地,是林府。
没有提前通传,没有仪仗开道,靖王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林府门前。门房见到来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进去通报。
林天翰几乎是踉跄着迎出来的,脸色煞白,就要行大礼。萧煜只淡淡一摆手:“林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来,并非公干。”
他的目光越过惶恐不安的林天翰,直接落向了闻讯赶来、正站在廊下的林薇月身上。
半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许,眉眼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但那双眸子,在看到他时,依旧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畏惧,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萧煜踱步上前,停在林薇月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他仿佛没看到林父的紧张,也没在意周遭下人们的屏息凝神,只看着林薇月,声音平稳无波,开口却石破天惊:
“本王的猞猁,养得可好?今日,本王来带它回去。”
此话一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天翰。谁都没想到,靖王凯旋归来的第一件私事,竟然是来要回那只惹出无数风波的猞猁!
林薇月猛地抬起头,所有的压抑、惶恐、以及在皇后与各方压力下积累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忘记了身份尊卑,忘记了眼前人是何等权势滔天、杀伐果断,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却异常清晰地脱口质问:
“王爷!”
这一声,让林天翰几乎晕厥过去。
“您当初将这小兽强塞给臣女时,可曾想过今日?您轻飘飘一挥手,将林家拖入这漩涡中心,任由我等承受各方猜忌、打压,如今风波稍定,您便要轻易收回您的‘棋子’了吗?您将林家、将臣女,置于何地?!”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人们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自己从未长过耳朵。林天翰面无人色,张嘴想呵斥女儿,却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煜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看着她眼中那簇不肯屈服的火焰。他没有动怒,脸上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
半晌,在令人窒息般的寂静中,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如寒冰坠地:
“漩涡?”
他极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却冷冽无比。
“林小姐如今才觉得身在漩涡之中吗?”
他向前微倾了半分,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倍增,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
“那么,告诉本王——”
“皇后那边,”他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林薇月耳中,也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心惊胆战的人心上,“和你现在站的地方,”
“你,选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