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场设在姬家的“聚雾台”上。
这台子是用雾澜界特有的“凝雾石”砌成的，台面刻满了繁复的雾纹，能自动汇聚周围的雾力，站在上面，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雾香。此刻，五大世族的孩子都穿着统一的测试服，按年龄排着队，紧张地搓着手——聚雾台中央立着四块丈高的石碑，分别对应雾芽、雾叶、雾花、雾果四级，石碑里封存着不同浓度的雾力，只要将手掌按上去，能引动哪块石碑发光，就代表达到了相应的等级。
姬瑶站在队伍里，偷偷活动了一下脚踝。经过昨晚的“雾力交融”，不仅淤伤全消，连脚步都比往常轻快了许多，手腕上的九尾狐纹更是活跃得很，淡金色的狐尾虚影时不时探出来，在指尖绕个圈又缩回去，像是在跃跃欲试。
“紧张吗？”谢清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测试服，领口的蝶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眼神里带着点鼓励。
姬瑶摇摇头，又点点头，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有清辞姐姐在，我不怕。”
谢清辞回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雾丝与她的轻轻勾连——昨晚替姬瑶疗伤后，她明显感觉到两人的澜力共鸣更深了，哪怕不刻意催动，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此刻，她能摸到姬瑶掌心的汗，也能感受到那股藏在紧张下的兴奋。
测试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陆明轩。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雾芽石碑上，石碑立刻亮起淡绿色的光，紧接着，雾叶石碑也泛起微光，最后却在雾花石碑前停住了。
“陆明轩，雾叶级。”负责记录的长老高声宣布。
陆明轩有点失落，却还是对着石碑鞠了一躬，走下台去。
接下来几个孩子大多停留在雾芽级，偶尔有一两个摸到雾叶级的边缘，已经能引来一阵惊叹。轮到殷柔时，她轻快地跳上聚雾台，将手掌按在石碑上，百灵鸟的虚影从她手腕飞出来，绕着石碑转了三圈，雾花石碑瞬间亮起了柔和的青光！
“殷柔，雾花级！”
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殷柔笑着朝台下挥挥手，目光特意朝谢清辞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点挑衅的笑意——她早就听说，姬家和谢家的这两个小姑娘是族学里的佼佼者，自然想一较高下。
姬瑶立刻握紧了拳头，小声对谢清辞说：“我肯定比她厉害！”
谢清辞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嗯，我相信你。”
“姬瑶，上前测试。”
随着长老的声音，姬瑶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聚雾台。她站在石碑前，闭上眼睛，感受着聚雾台里流动的雾力，九尾狐的虚影在她身后缓缓展开，九条尾巴轻轻摆动，引动着周围的雾力向她汇聚。
“哇，是九尾虚影！”
“听说三百年前的老祖宗才能完全展开九尾呢！”
台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沈玉薇站在长老席，看着女儿的身影，手心也捏着把汗。
姬瑶猛地睁开眼，将手掌按在石碑上！
“嗡——”
雾芽、雾叶、雾花三块石碑同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顺着石碑的纹路流淌，尤其是雾花石碑，光芒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碑上雕刻的雾花纹路竟像活过来似的，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与她的九尾狐纹交缠在一起！
“雾花级！不，这光芒……快要摸到雾果级的边了！”有长老失声惊呼。
姬瑶却没停，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雾力还在暴涨，昨晚与谢清辞交融的雾力像是被彻底激活了，顺着经脉疯狂运转。她下意识地看向台下的谢清辞，对方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银灰色的雾丝在她指尖若隐若现，像是在为她助力。
“再进一步！”姬瑶在心里呐喊。
就在这时，雾果石碑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一道极淡的金光闪过，虽然转瞬即逝，却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竟能引动雾果碑的共鸣！”温先生捋着胡须，眼中满是惊叹，“此女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姬瑶松开手，转身跑下台，扑到谢清辞身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清辞姐姐，我做到了！”
“嗯，你真棒。”谢清辞替她擦掉额头的汗，指尖的雾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感觉到，姬瑶刚才引动的雾力里，有一部分是属于她的，这种“共生”般的感觉，让她心跳莫名加速。
轮到谢清辞了。
她走上聚雾台时，台下忽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姬瑶的表现太过耀眼，大家都想看看，这只与九尾狐产生“狐蝶同栖”共鸣的寂夜蝶，究竟有多少能耐。
谢清辞站在石碑前，深吸一口气。她能感觉到姬瑶的目光紧紧追着她，带着期待，也带着信任。昨晚疗伤时看到的那片雾海和雾心莲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银灰色的雾力在她体内缓缓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
她将手掌按在石碑上。
寂夜蝶的虚影从她手腕飞出来，翅膀扇动的频率极快，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将周围的雾力凝聚成一张无形的网。雾芽、雾叶石碑依次亮起，可到了雾花石碑前，光芒却迟迟没有达到标准，只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像蒙着层薄纱。
“怎么回事？”
“难道要停在雾叶级了？”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变得嘈杂，谢临渊拽着姬澈的手，紧张地皱起眉头，连一直笑眯眯的温先生都坐直了身子。
姬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谢清辞的雾力卡在一个瓶颈里，像是有层无形的墙挡着。她下意识地催动九尾狐纹，将自己的雾力顺着共鸣传递过去：“清辞姐姐，加油！”
谢清辞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暖雾，心里忽然一静。她想起姬瑶刚才信任的眼神，想起两人交缠的澜纹，想起那句“要一起进秘境”的约定。
“破！”她在心里轻喝一声。
体内的雾力猛地暴涨，寂夜蝶的翅膀忽然张开到极致，银灰色的光芒瞬间刺破那层薄纱，雾花石碑“嗡”地一声，亮起了璀璨的银光！更奇特的是，碑上的雾花竟化作一只银色的蝴蝶，飞到谢清辞的肩头，与她的寂夜蝶虚影并排停着，像对孪生姐妹！
“谢清辞，雾花级！”
台下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沈玉薇和柳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的笑意。
谢清辞走下台，刚到姬瑶身边，就被她一把抱住：“我就知道你可以！”
“嗯。”谢清辞回抱住她，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刚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手腕上的寂夜蝶轻轻蹭着她的皮肤，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庆祝。
就在长老宣布测试通过者名单，准备安排进入秘境的事宜时，异变陡生！
聚雾台中央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带着股刺鼻的腥气，瞬间将石碑笼罩！
“什么东西？”
“是瘴气！快退开！”
孩子们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往后退，长老们立刻催动澜力，想将黑雾驱散，可那黑雾却像活物似的，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模糊的黑影，手里还握着把泛着绿光的骨刃！
“是‘雾煞’！”有年长的长老失声惊呼，“传说中雾海深处的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影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猩红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死死锁定了谢清辞！
“寂夜蝶……”黑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三百年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话音未落，它握着骨刃的手猛地一挥，一道绿色的瘴气刃朝着谢清辞飞了过来，速度快得像闪电！
“清辞姐姐！”
姬瑶几乎是本能地推开谢清辞，自己挡在了前面！她身后的九尾狐虚影瞬间暴涨，九条尾巴交织成一张金色的网，想要挡住瘴气刃！
“噗——”
瘴气刃狠狠撞在金网上，发出一声闷响，金色的网剧烈晃动，竟被撞出了一道裂痕！姬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却依旧死死挡在谢清辞面前，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倔强，没有一丝退缩！
“瑶瑶！”沈玉薇吓得魂飞魄散，想冲过去却被黑雾挡住。
谢清辞被推开时摔在地上，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看着那道被撞裂的金色狐尾网，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姬瑶！你让开！”谢清辞嘶吼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不知何时，一缕黑雾缠上了她的脚踝，像条冰冷的蛇。
黑影看着挡在前面的姬瑶，发出一声冷笑：“九尾狐？三百年前没能护住她，三百年后，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护住她？”
它再次挥动骨刃，这一次，绿色的瘴气刃比刚才粗了一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姬瑶的后背劈了过去！
姬瑶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瘴气刃，感受着身后九尾狐纹传来的剧痛，却没有闭眼。她看着谢清辞惊恐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清晨沾着露水的狐狸花。
“清辞姐姐……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九尾狐纹催动到极致，金色的狐尾网再次收紧，哪怕裂痕越来越多，也没有一丝松动。
就在瘴气刃即将撞上狐尾网的瞬间，一道银灰色的光芒忽然从谢清辞体内爆发出来！
寂夜蝶的虚影暴涨到丈高，翅膀扇动间，银灰色的雾丝像暴雨般射出，与金色的狐尾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金灰相间的巨网！
“轰——”
瘴气刃撞在巨网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聚雾台都在摇晃！黑色的雾气被震得四散开来，那道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姬瑶和谢清辞同时被震倒在地，两人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
九尾狐与寂夜蝶的虚影在空中盘旋一周，最终化作两道流光，钻进两人的手腕，她们的澜纹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周围的黑雾驱散了大半。
“是‘狐蝶同栖’的终极形态！”温先生激动地喊道，“传说中能净化一切邪祟的‘共生之光’！”
黑影看着那道金灰交织的光芒，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它不甘心地看了谢清辞一眼，最终化作一缕黑烟，钻进地面的缝隙里消失了。
聚雾台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谢清辞连滚带爬地扑到姬瑶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血迹：“瑶瑶！你怎么样？别吓我！”
姬瑶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清辞姐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她说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瑶瑶！”谢清辞抱着她软下去的身体，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姬瑶的脸上，“你醒醒！不许睡！听到没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姬瑶的雾力正在快速流失，手腕上的九尾狐纹黯淡无光，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沈玉薇和柳氏终于冲了过来，沈玉薇接过姬瑶，手都在抖：“快！快请医者！去请族里的老祖宗！”
谢清辞看着被抱走的姬瑶，手指还残留着她温热的血迹，心里一片冰凉。刚才黑影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三百年前没能护住她”“终于让我找到了”。
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影，为什么非要找她？
姬瑶为了保护她受伤昏迷，这笔账，她记下了。
谢清辞缓缓握紧拳头，手腕上的寂夜蝶纹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像淬了毒的蝶翼。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藏在雾海的哪个角落，敢伤她，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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