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灶间的爱意

第七章 灶间的暖意

入秋后的第一场霜来得猝不及防，早上打开门，地里的庄稼叶上都结着白霜，踩在地上咯吱响。林卫东裹紧了褂子，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沈知言站在隔壁屋前，正对着手里的红薯发愁——那红薯是昨天王秀兰给的，沈知言不会生火，在灶间蹲了半天，也没把火点着，脸上还沾了点灰。

“咋了？”林卫东走过去，看着他手里发黑的红薯，忍不住笑了。沈知言看见他，脸一下子红了，把红薯往身后藏了藏：“没、没咋，就是想烤个红薯。”

林卫东没拆穿他，径直往沈知言的灶间走：“我帮你。”灶间里冷飕飕的，土灶台上堆着几根柴火，地上撒了些没点着的火星。林卫东蹲下身，从兜里掏出火柴，先把干树叶塞进灶膛，划着火柴点着，再慢慢添上细柴火。

火苗“噼啪”地窜起来，映得林卫东的脸暖烘烘的。沈知言站在旁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有点发虚——他在城里从没生过土灶，刚来的时候，还是王秀兰教他煮过一次粥，结果粥煮糊了，锅底还结了层黑。

“火着起来了，就把红薯埋在柴火里，”林卫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等会儿火候到了，扒出来就能吃，甜得很。”沈知言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把红薯小心地放进灶膛。

两人坐在灶间的小板凳上，看着灶膛里的火苗。沈知言忽然说：“卫东，我以前在城里，都是用煤炉做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土灶。”林卫东“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个烤好的土豆，递给他：“先吃这个垫垫，红薯还得等会儿。”

沈知言接过土豆，烫得手直抖，却舍不得扔。他剥开一点皮，咬了一口，土豆又面又甜，暖得从舌尖一直到心里。“好吃，”他含糊地说，眼睛弯了弯。林卫东看着他的样子，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等红薯烤好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林卫东把红薯从灶膛里扒出来，用棍子敲掉上面的灰，递给沈知言：“小心烫。”沈知言接过红薯，双手捧着，小口咬着。红薯的皮烤得焦脆，里面的瓤又软又甜，还带着点柴火的香味。

“比城里的烤红薯还好吃，”沈知言一边吃，一边说，脸上沾了点红薯瓤，像个孩子。林卫东看着他，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递给他：“擦擦脸，都成小花猫了。”沈知言接过布，赶紧擦了擦脸，耳朵又红了。

吃完红薯，两人要去上工。林卫东锁好沈知言的灶间门，忽然想起什么，从家里拿了个粗布袋子，装了些干树叶和细柴火，递给沈知言：“以后点不着火，就先用这些引火，别再瞎折腾了。”沈知言接过袋子，心里暖烘烘的，轻声说：“谢谢你，卫东。”

上午的活是给麦子除草，地里的草长得旺，得蹲在地上一棵一棵拔。沈知言蹲了没一会儿，腿就麻了，站起来揉了揉腿，又接着蹲下去。林卫东看在眼里，故意放慢了速度，跟在他后面，把他没拔干净的草悄悄拔了。

中午歇晌时，王秀兰提着个布包过来，里面装着两个热馒头和一碗炒白菜。“沈知青，快过来吃，”王秀兰笑着说，“卫东说你早上没吃好，特意让我给你带的。”沈知言愣了愣，看向林卫东。林卫东别开脸，假装看远处的庄稼，耳朵却红了。

沈知言接过布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咬了口馒头，馒头又软又香，炒白菜里还放了点猪油，香得他差点咬到舌头。“谢谢婶子，”他轻声说，眼睛有点湿。

下午收工时，天有点阴，风也比早上冷了些。林卫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沈知言：“穿上，别冻着了。”沈知言想推辞，却被林卫东硬套在了身上。外套有点大，裹在沈知言身上，却暖得很，上面还带着林卫东的体温。

两人慢慢往家走，风刮着庄稼叶，发出“哗啦”的声音。沈知言忽然说：“卫东，要是一直这样，好像也挺好的。”林卫东转头看他，他的脸被风吹得有点红，眼神却很亮。林卫东没说话，只是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挡住了点风。

晚上，沈知言的屋里亮着煤油灯。林卫东坐在炕边，手里捧着《水浒传》，沈知言坐在他旁边，教他认“柴”“火”“灶”这些字。灯芯跳着，映得两人的影子挨在一起，灶间里还留着烤红薯的香味，暖得让人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