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最后一天，队里分粮食，晒谷场上满是热闹的人声。沈知言跟着林卫东去领粮，看着麻袋里金黄的玉米和饱满的麦粒，忍不住笑着说：“今年收成好，冬天不愁没粮吃了。”
林卫东把粮食扛在肩上，脚步稳得很，回头看他时，眼神软得像晒谷场的暖阳：“你要是嫌磨面麻烦，就把玉米拿我这儿来，我帮你磨。”沈知言赶紧摇头：“不用，我自己学磨面，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两人扛着粮食往家走，路过王秀兰家时，王秀兰正坐在院门口择菜，见他们过来，笑着招手：“卫东，知言，过来歇会儿，我煮了绿豆汤。”沈知言确实渴了，拉着林卫东就往院里走，没注意到林卫东被他拽着的手腕，悄悄红了。
王秀兰端来两碗绿豆汤，绿豆熬得软烂，糖水甜丝丝的。沈知言喝得急，嘴角沾了点糖渍，林卫东见了，下意识地想伸手帮他擦，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只递过一块干净的布：“擦擦嘴，都沾着糖了。”
沈知言接过布，随意擦了擦，笑着说：“婶子熬的绿豆汤比城里的糖水还好喝，卫东，你下次也跟婶子学学，以后咱也能自己煮。”林卫东“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没挪开——他总觉得，沈知言笑的时候，连阳光都亮了几分。
歇了会儿，两人刚要走，王秀兰忽然拉着沈知言的手，凑近了小声说：“知言啊，卫东这孩子实诚，对你心思重，你可得好好跟他处。”沈知言愣了愣，以为王秀兰说的是“兄弟情”，笑着点头：“婶子您放心，我跟卫东是好兄弟，肯定好好处。”
这话刚好被转身的林卫东听见，他攥了攥手里的粮袋，指尖泛白，却没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婶子，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谢您。”王秀兰看着林卫东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沈知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咋就没看出来呢？
回到家，林卫东帮沈知言把粮食搬进屋，又帮着归置好。沈知言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递过去一瓶自己攒的水果糖：“卫东，给你糖，上次城里同学寄来的，可甜了。”
林卫东接过糖，却没拆，揣进了兜里——他想留着，等下次沈知言不开心的时候，再给他吃。“你要是想学磨面，明天我带你去村头的磨房，”林卫东收拾好东西，却没走，“磨房的张叔人好，会教你。”
“好啊！”沈知言眼睛一亮，“那明天我早点起，跟你一起去。”他说着，拍了拍林卫东的肩膀，语气热络得很，“有你在，我学啥都快，你就是我在乡下的好兄弟。”
“好兄弟”三个字像根小刺，轻轻扎在林卫东心上。他看着沈知言毫无芥蒂的笑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说破了，连“好兄弟”都做不成。
第二天一早，沈知言跟着林卫东去磨房。张叔见他们来，笑着打趣：“卫东，又带知青来学本事啊？你对这小知青，可比对亲弟弟还上心。”林卫东干笑了两声，没接话，沈知言却笑着接话：“张叔，我跟卫东就是好兄弟，他当然得帮我。”
磨面的时候，沈知言学着林卫东的样子，把玉米倒进磨盘的漏斗里，手忙脚乱间，差点被磨盘的把手碰到。林卫东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力道有点大：“小心点，别伤着。”沈知言没察觉他的紧张，只笑着说：“知道了，还好有你在。”
磨完面，两人扛着面袋往家走。路过镇上的供销社时，林卫东忽然停住脚：“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没等沈知言回应，他就快步走进了供销社，没多久手里拿着个东西出来，递到沈知言面前——是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红色的五角星。
“给你的，”林卫东的耳朵有点红，“你不是总爱记东西吗？这个笔记本好用。”沈知言接过笔记本，又惊又喜：“这得花不少钱吧？卫东，你太客气了，咱们是兄弟，不用这么破费。”
林卫东看着他把笔记本宝贝地抱在怀里，却只当这是“兄弟间的心意”，心里的失落像潮水似的漫上来。他勉强笑了笑：“没事，你喜欢就好。”
回到家，沈知言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抽屉里，又拿出自己的旧课本，翻到之前标记的知识点，兴奋地对林卫东说：“卫东，我教你认字吧，今天学‘兄’和‘弟’，就是咱们俩这样的好兄弟！”
林卫东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指着课本上的字，认真讲解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他跟着念：“兄、弟。”声音有点哑，却还是笑着点头：“好，学兄弟。”
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摊开的课本上，也落在两人身上。沈知言以为这是最安稳的兄弟情，却没看见林卫东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里，藏着比暖阳更炽热、却不敢说出口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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