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凌晨的风刮在脸上，带着一股沁骨的寒意。简宁安那句话像颗炸雷，劈开了车里死寂的空气。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炸开一丝光，随即又被更深的难以置信和慌乱压了下去。“……什么？”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马嘉祺也愣住了，看看简老师冷硬的侧脸，又看看丁程鑫惨白的脸，一时忘了反应。

简宁安已经下了车，拉开后座门，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里面两个僵住的少年：“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是……简老师，”丁程鑫像是被烫到一样，语无伦次，“那是您的歌……我……我不行的，那是您……”那是眼前这个人在韩国血洗各大榜单的爆红曲，是他顶着“在韩顶流”头衔回国的底气，是他自己的作品。自己去唱？算什么？蹭热度？还是……施舍？

“你的脚，跳不了。”简宁安言简意赅，目光落在他固定住的右脚上，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要么，唱我的歌，保住这次上台的机会。要么，弃权，看着你的队友六个人上台。”

“六个人”三个字，他咬得略微重了些。

丁程鑫脸色唰地一下更白了，手指死死抠着座椅边缘。台风蜕变之战，每一次舞台都可能直接关系到最终的出道名额。少一个人，舞台呈现立刻大打折扣，整个团队的评分都会受到致命影响。他不能因为自己，拖垮整个队。

马嘉祺也反应过来，急忙道：“简老师，这……这合适吗？那是您的……”

“歌是死的，人是活的。”简宁安打断他，视线重新锁住丁程鑫，“我只问一次，唱，还是不唱？”

丁程鑫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看着简宁安，试图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一点玩笑或者试探的痕迹。但没有。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喉咙干得发疼，所有拒绝的、惶恐的话堵在嗓子眼，最终，却变成了极其艰难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我们甚至不熟。

简宁安静了一秒，凌晨的微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他极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近乎嘲讽，却不知道是对谁。

“李飞让我来，不是看你们输的。”

他说完，不再看丁程鑫的反应，转身朝楼里走去：“给你半小时考虑。要唱，天一亮来我房间拿改编谱。”

……

早上六点差十分，简宁安宿舍的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他拉开门。丁程鑫站在外面，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训练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眶底下两团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像被水洗过一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亮光。他左脚站着，右边腋下架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拐杖。

他身后，马嘉祺、宋亚轩、刘耀文、张真源、贺峻霖、严浩翔一个不少，全都挤在走廊里，一个个眼睛都睁得老大，显然都是一夜没睡，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这边。

丁程鑫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却异常清晰：“简老师。我唱。”

简宁安脸上没什么意外表情，侧身让开：“进来。”

其他几个少年下意识想跟着涌进来，被马嘉祺一个眼神制止了，只敢扒在门框边探头探脑。

简宁安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冷清整齐得不像话。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是已经做好调整的编曲轨道和重新分派好的歌词段落。

“原曲Key太高，不适合你的音域，降了全音。副歌部分和声给你重新写了，这段Bridge……”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语速很快，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歌词分配看了吗？红色标记是你的部分，蓝色是和其他人的和声交接点。”

丁程鑫拄着拐杖，凑到屏幕前，看得极其认真，呼吸都屏住了。他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简宁安竟然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不是临时起意，他是真的思考过，并且有能力在瞬间完成如此专业的改编。

“这里，”丁程鑫忽然指着一段过渡句，“进拍子的时间好像有点紧，我能不能……”

“提前零点五秒换气，第三个字咬准节奏点，没问题。”简宁安头也没抬，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试试。”

他直接点了播放。

重新编曲后的旋律流淌出来，保留了原曲爆裂的电子核，却加入了更丰富的层次，鼓点也做了调整，更适合站桩输出的舞台表现力。丁程鑫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下意识地跟着轻声哼唱那一小段。

他一开口，门口扒着的几个脑袋瞬间同步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简宁安敲了下空格键，音乐戛然而止。

“声音太紧，喉咙没打开。害怕？”他抬眼，看向丁程鑫。

丁程鑫耳根蓦地红了，手指蜷缩了一下，没否认。唱简宁安的爆曲，压力如山一样压着他。

“怕就对了。”简宁安语气没什么起伏，“怕唱砸，怕被骂蹭热度，怕对比。这些怕，扔不掉，就踩着它们上去。”

他站起来，从墙角拿起一把备用吉他，递到丁程鑫手里：“拄着这个，比拐杖像样点。”

然后他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你们，都进来。”

六个少年立刻鱼贯而入，把本就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站得笔直，大气不敢出。

简宁安目光扫过他们一张张年轻却写满紧张和渴望的脸。

“歌，给他唱。但舞台，是你们所有人的。”

“编舞重排，动线全部调整，以他为核心走位。我要你们在两天之内，把他托到最亮的地方。”

“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