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的灼热尚未从皮肤上完全褪去,耳膜里还残留着山呼海啸的轰鸣,八个少年——不,现在是正式成团的TNT——被工作人员几乎是半推半架地簇拥着,退向通往后台的昏暗通道。
通道不长,却像是一条从极致喧嚣通往某种未知的阈限空间。脚下的地毯吸音,吞没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彼此粗重未平的喘息和演出服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兴奋的余波还在血液里窜动,刘耀文勾着宋亚轩的脖子,还在语无伦次地重复:“我们成了!真的成了!你听见了吗刚才那声音?!”宋亚轩一边笑一边试图把他推开,眼角却还是湿的。贺峻霖和张真源落在后面几步,互相撑着对方的肩膀,走路都有些发飘,咧着嘴傻笑。
丁程鑫拄着那根临时找来的手杖——他的脚伤在极度亢奋下似乎暂时失去了痛感——走得比谁都快,马嘉祺和严浩翔一左一右跟着他,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栽倒。
简宁安走在稍靠后的位置,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通道顶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侧脸上,明暗交界,看不清表情。打歌服的后背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凉意透过汗水渗进来。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刚才被丁程鑫死死攥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清晰的、几乎要嵌进骨头里的指印和一丝隐痛。
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更强的光线和更嘈杂的人声涌了出来。
后台并不比前台平静多少。
祝贺声、工作人员急促的指令、媒体要求拍照的呼喊、公司高层面带笑容地走来……瞬间将八个人吞没。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有人往他们怀里塞花束,沉甸甸的,浓郁的花香混着后台特有的粉尘和发胶味,形成一种古怪的气味。
李飞站在一群人的中心,正笑着和一位电视台的高层握手寒暄,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招手:“来来来,孩子们,快过来!辛苦了!表现得太棒了!”
他们被推搡着站成一排,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真假难辨的祝贺和打量。简宁安感到至少有三台摄像机的镜头死死对准了自己,带着一种探究的、几乎要剥开他所有伪装的热切。他下意识地绷紧了下颌线,将眼底所有情绪压到最深处,只留下一个近乎淡漠的、营业式的平静表情。
“宁安!恭喜恭喜!”一个穿着时髦的男人挤过来,试图拍他的肩膀,是某个知名娱乐周刊的首席记者,“空降成团,感觉怎么样?现在可是顶流中的顶流了!”
简宁安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手,语气平淡:“谢谢。是团队的力量。”
那记者还想追问什么,另一边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丁程鑫大概是站得太久,伤脚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马嘉祺和离得最近的贺峻霖立刻架住他。
“小心!”
“丁哥!”
李飞也注意到了,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对旁边助理低声快速交代:“先让程鑫去休息室,医生马上到。其他人,媒体群访十分钟后开始,控制好时间。”
助理连忙点头,招呼着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混乱中,简宁安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低头,是刘耀文。少年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退,眼睛亮得惊人,偷偷凑过来,用气声飞快地说:“简哥,我们成了!真的八个人!”说完,没等简宁安反应,就又被人群挤开了。
八个人。
简宁安的目光掠过被搀扶着走向休息室的丁程鑫的背影,掠过还在强打精神应付围着他们的媒体的马嘉祺,掠过一旁虽然疲惫却依旧努力挺直背脊、对着镜头微笑的其他人……
一种极其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随着刘耀文那句兴奋的低语,悄然压在了他的心上。
不是练习生时期的孤独竞争,不是在韩国时面对成败的麻木,也不是作为“救世主”被临时推回来时那种冷眼旁观的疏离。
而是一种……被绑定了的、无法轻易挣脱的牵连。
工作人员开始大声引导媒体前往指定的采访区。人群移动起来。
马嘉祺回过头,在攒动的人头中精准地找到简宁安的位置,对他做了一个极快的口型,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简宁安看懂了。
他说的是——“一起?”
通道顶灯的光线落下来,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
简宁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停顿了大约两秒。
然后,他迈开脚步,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那七个正在等待他、也将他一同卷入这汹涌未来的少年。
尘埃尚未落定。
而他们的时代,才刚刚撕开一道刺眼的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