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晨，第一节课预备铃刚响，广播里突然插播一条紧急通知：
"请高二各班文艺委员、班长马上到行政楼会议室开会，重复一遍，马上到行政楼会议室开会。"
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林羡正把牛奶吸管咬得扁平，闻言眼睛"刷"地亮了，"有大事！"
她是一班之长，也是隐形文艺骨干，拎起记录本就冲出门，背影都带着风。
江莲望着晃动的门，心里莫名涌起预感——平静的校园生活又要起涟漪了。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节早读。
林羡踩着第二节上课铃回到教室，手里多了一张烫金海报。
她"啪"地把海报拍上讲台，声音难掩兴奋："同学们，一年一度的校园文艺晚会正式启动！"
烫金海报在阳光下闪出细碎的光，右下角印着两行小字：
主题：青春·回声
报名时间：即日起到下周五截止
老郑抱着教案进门，见状也只是推了推眼镜，"学校难得放松，你们自由发挥，但别给我整幺蛾子。"
台下瞬间沸腾，后排男生吹起口哨。
江莲低头，却看见林羡冲她眨了眨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着：我们搞个大的。
午休，402寝室。
林羡把海报铺在地上，自己盘腿坐中间，周围散落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节目单初步构思：舞蹈、合唱、小品、乐器……我们要选一个能炸场的！"
她抬头看向江莲，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莲莲，你钢琴十级对不对？"
江莲正叠衣服，闻言手一顿，"是，但好久没练了。"
"那就行了！"林羡打了个响指，"我们来个双人协奏！你钢琴，我小提琴，曲目嘛——"
她略一思索，笔尖在纸上写下：《查尔达什》。
墨迹未干，她又补充，"经典又炫技，绝对炸场！"
江莲看着那行飞扬的字，心脏像被细线轻轻拉扯——上一次登台，是初中毕业典礼，她弹完《梦中的婚礼》后，台下掌声雷动，却没人知道她手心全是汗。
下午，音乐教室。
林羡从器材室借来小提琴，松香在弦上摩擦，发出沙沙的松木味。
"先试试音准。"她架起琴，下巴轻贴腮托，弓毛落弦，一串清亮的音阶跳出。
江莲坐到钢琴前，指尖按下和弦，低音回应，像老友重逢。
《查尔达什》的前奏缓缓流淌——钢琴先弹出自由而忧郁的引子，小提琴随后加入，带着匈牙利民间舞曲特有的顿挫与热情。
音乐在空旷的教室里盘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落在黑白键上，像一场无声的烟花。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林羡放下弓，眼睛比琴弦还亮，"就是它了！"
江莲却盯着指尖——那里微微发抖，是久违的兴奋，也是久违的恐惧。
然而，节目报名并非一帆风顺。
晚自习前，文艺部发布节目筛选规则：
1. 时长不超过5分钟
2. 伴奏需自行解决
3. 鼓励原创或改编
《查尔达什》原版长达8分钟，必须精简。
林羡拍板："剪！留最炫的快板部分，情绪直接拉满！"
说干就干，她连夜写分谱，用记号笔在总谱上划段落，"这里保留八小节华彩，这里转C小调，这里——"
她抬头冲江莲挑眉，"你来写钢琴改编，我相信你。"
江莲握紧笔，深吸一口气，点头。
接下来一周，音乐教室成了两人的第二个宿舍。
每天最后一节自习，她们请假去练琴。
林羡的小提琴像一把火，点燃江莲心底久藏的柴；
江莲的钢琴则像一条河，承载好友所有飞扬的音符。
可删减版并不顺利——快板部分需要双手交叉八度，江莲左手旧伤（初中练琴过度）在第三天开始隐隐作痛。
她没吭声，只是偷偷在课间往手腕贴膏药。
林羡却发现了，"手疼？"
"没事，"江莲拉下袖口，"适应两天就好。"
林羡没说话，却在当晚的排练里，突然把快板降了半速，"先练准，再练快。"江莲愣住，心里像被温水泡了一下。
周五，初选日。
音乐教室临时改成评审间，文艺部部长、音乐老师、学生会代表坐成一排。
江莲和林羡穿着统一的黑白礼服——林羡是高腰短裙，马尾用银色发带束起；江莲是及膝长裙，头发低挽，耳侧别着一枚小小柠檬发夹，是林羡送的"幸运物"。
灯光聚焦，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钢琴先起，低音如心跳，小提琴随后加入，像心跳中插入的呼吸。
删减后的《查尔达什》浓缩成4分50秒——开头忧郁，中段激烈，结尾华彩，钢琴与小提琴你追我赶，最后同归于一个辉煌的C大调和弦。
最后一个音落下，评审间安静三秒，随即爆发掌声。
文艺部部长竖起大拇指："可以直接搬上闭幕式！"
林羡一把抱住江莲，在她耳边小声喊："我们做到了！"
回宿舍路上，夜风带着桂花香。
林羡把琴盒背在背上，像背着一把剑，"莲莲，你的改编谱能送给我吗？我想裱起来。"
江莲笑着点头，"那你得先请我吃冰淇淋。"
"成交！"林羡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还要加一份炸串，庆祝我们402限定组合正式出道！"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一段刚写完的前奏，等待更绚烂的华彩。
然而，惊喜不止于此。
周一早晨，老郑在班会宣布："经校领导商议，江莲、林羡同学的协奏曲将作为闭幕式压轴节目，时长放宽至6分钟，并可申请交响乐团协奏。"
教室里爆发掌声，后排男生起哄："班长威武！"
林羡却难得收敛，站起来鞠躬："谢谢老师，我们会继续努力。"
坐下时，她悄悄捏了捏江莲的手，指尖微微发抖—— 是兴奋，也是压力。
午休，402寝室。
林羡把协奏总谱摊在床上，"交响乐团……我们得重新配器。"
江莲把冰块裹进毛巾，敷在她拉琴拉到发红的指根，"先休息，再练。"
林羡侧头看她，忽然伸手，覆在她贴膏药的手腕，"疼吗？"
江莲摇头，却在下一秒被好友轻轻拉进怀里。
"莲莲，谢谢你愿意陪我疯。"林羡的声音低而软，像把琴调到最温柔的A弦。
江莲把额头抵在她肩窝，鼻尖是柠檬草与松香混合的味道，"是我该谢谢你，把我拉回舞台。"
窗外，阳光正好，秋风把窗帘吹得鼓起，像一面无声的帆。
接下来的两周，音乐教室灯火通明。
交响乐团二十余名成员加入排练，指挥是音乐组主任。
《查尔达什》被再次扩充——开头加入弦乐拨奏，中段木管与钢琴对答，结尾全体齐奏，气势恢宏。
江莲和林羡站在舞台中央，一人黑白，一人银亮，像两束不同颜色的光，却指向同一个方向。
最后一次联排结束，指挥老师鼓掌："孩子们，这次干的不错!明天晚上，去享受你们的舞台！"
闭幕式前夜，402寝室。林羡把礼服再次熨平，挂到床帘杆上，像挂一面即将出征的旗。
江莲把柠檬发夹擦得亮晶晶，摆在桌角。两人并肩坐在床上，脚边是散落的乐谱与松香粉。
林羡忽然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莲莲，明晚谢幕时，我们比个心吧？"
江莲侧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好，但要比双层旋转木马那次更隐蔽。"两人相视而笑，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窗外，月亮挂在香樟梢头，像一枚被雨水洗亮的银牌，静静守护着她们的秘密。
舞台灯光亮起的一刻，江莲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键上。
林羡的小提琴同时扬起，弦音与钢琴交织，像两条交汇的河，奔向同一片海。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谢幕时，两人并肩鞠躬，手指在背后悄悄比出半个心。
没人看见，只有她们知道——那是402限定，是木星与土星的约定，是青春回声里最隐秘也最闪耀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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