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猎的事过了两天，村里又传开了新消息——老张家的鸡昨夜被掏了窝，损失了五六只，鸡毛落得满地都是，鸡笼的木栏上还有明显的抓痕。
“肯定是黄鼠狼干的！”胖子蹲在鸡舍前，指着抓痕分析，“这爪子印比猫大，比狗小，尖得很，除了那偷鸡贼还有谁？”
老张蹲在门槛上抽烟，愁得眉头打结：“这已是第二回了，前阵子丢了三只，以为是没关紧笼门，这回特意用铁丝加固了，还是没能耐住。”
我看着被撕开的铁丝网，指尖划过那些参差不齐的裂口：“这力道不小，寻常黄鼠狼怕是没这么大劲。”
闷油瓶蹲下身，捡起一根沾着血的鸡毛，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起身往村西头走。“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绕到村西的荒坟堆，这里杂草丛生，石碑歪歪斜斜。他指着一棵老槐树的树洞：“在这儿。”
胖子举着手电筒照过去，树洞里果然有动静，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好家伙，还真藏在这儿！”他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往里捅，却被闷油瓶拦住。
“不止一只。”闷油瓶轻声道。话音刚落，树洞里“嗖”地窜出两道黄影，速度快得像箭，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半只鸡。
“追！”胖子大喊着追上去，我和闷油瓶也赶紧跟上。那两只黄鼠狼狡猾得很，专往矮树丛里钻，借着夜色和地形绕得我们晕头转向。
追到村东头的打谷场时，其中一只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闷油瓶早就张开的网里。另一只见状，居然没跑，反而回过头，龇着牙冲我们低吼，像是想救被网住的同伴。
“还挺讲义气。”胖子喘着气笑，“可惜遇着咱们了。”
闷油瓶却没立刻收网，他盯着那只没被网住的黄鼠狼，忽然说：“放了它们。”
“啥？”胖子眼睛瞪得溜圆，“放了？那老张的鸡不白丢了？”
“它们窝里有幼崽。”闷油瓶指了指被网住的黄鼠狼腹部，那里鼓鼓囊囊的，“掏鸡是为了喂崽。”
我这才注意到，那只黄鼠狼的肚子确实很大，想来是刚生了幼崽急需食物。没被网住的那只还在焦躁地转圈，时不时用头去撞网，发出哀戚的叫声。
老张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见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是为了活命。”他从兜里掏出个布包，“这里面是些米糠和碎菜叶，丢远些，让它们换个地方觅食吧。”
闷油瓶解开网，两只黄鼠狼一溜烟钻进了草丛，走前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胖子撇撇嘴：“这要是再来偷鸡咋办？”
“我守夜。”闷油瓶丢下三个字，转身往老张的鸡舍走。
那夜，我们三个在鸡舍旁搭了个草棚守着。胖子抱着他的柴刀打盹，呼噜声比鸡叫还响。我靠在草堆上，看闷油瓶坐在门槛上，手里摩挲着那截红绳，月光照在他侧脸，轮廓分明。
“你咋知道树洞里有幼崽？”我忍不住问。
他抬眼看了看月亮：“闻着有奶味。”
我愣了愣，这人的感官竟敏锐到这种地步。正想再问，鸡舍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声音。闷油瓶立刻起身，手电筒的光直射鸡笼——又是那两只黄鼠狼，只是这次没敢靠近，远远地在篱笆外徘徊。
见我们发现了，它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跑进了夜色里。
“看来是听懂人话了。”胖子揉着眼睛醒来，“以后大概不会来了。”
天亮时，老张送来热腾腾的鸡蛋羹，非要塞给我们：“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鸡怕是要被掏光了。”
吃着鸡蛋羹，胖子突然一拍大腿：“哎，我说小哥，你咋就那么肯定它们有幼崽？该不会是蒙的吧？”
闷油瓶没理他，只是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我，眼神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和。我忽然觉得，这村里的日子，虽然时有麻烦，却也因为这些细碎的瞬间，变得格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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