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雨总带着股凉意,夜里尤其。我裹着被子咳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团毛絮,痒得钻心。
朦胧中感觉有人坐起身,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碗温水被轻轻递到嘴边,带着熟悉的皂角味。
“喝点水。”闷油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低了些,“我去煎药。”
灶房很快亮起灯,药罐“咕嘟”作响的声音顺着窗缝飘进来,混着淡淡的苦香。我披衣过去时,见他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本泛黄的药书,指尖在“川贝”“枇杷”几个字上反复划过,眉头微蹙。
“还是老方子?”我靠在门框上笑,“喝了快半个月了,早该有抗药性了。”
他回头看我,目光在我发红的眼角顿了顿:“不一样。”他指了指药罐里,“加了点新东西。”
我凑过去看,药汤里飘着几片深绿色的叶子,形状古怪,带着股奇异的辛味。“这啥?后山采的?”
“嗯。”他把火调小,“书上说,对久咳有用。”
胖子被药味呛醒,揉着眼睛出来:“咋又煎药?我说天真,你这咳嗽跟跟屁虫似的,要不胖爷我去镇上请个郎中?”
“不用。”闷油瓶把药渣滤出来,药汁呈琥珀色,看着倒比平时清亮,“喝几天就好。”
我接过药碗,刚抿了一口就皱起眉——比平时苦了好几倍,舌根都发麻。
闷油瓶像是早料到,从灶台上拿起块冰糖递过来,糖块上还沾着点灶灰,看得出是临时从糖罐里摸的。
“苦口良药。”他说。
我含着糖喝药,苦味混着甜味滑进喉咙,倒也没那么难咽了。只是看着他收拾药渣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咳嗽明明不算大病,他却比谁都上心,连半夜都爬起来煎药。
夜里躺下时,我翻了个身,正对上他的眼睛。月光下,他没睡,正盯着帐顶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睡不着?”我问。
他“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说:“明天我进山看看,听说深处有种‘还魂草’,专治咳嗽。”
“别去了,山里不安全。”我拽住他的手,“就是个小咳嗽,过阵子天暖了自然就好了。”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微凉,却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