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刚停稳在院门口，胖子就跳下来往屋里冲，嚷嚷着要找酒消毒伤口。我扶着闷油瓶往竹棚下走，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靠在我胳膊上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些，呼吸带着点发烫的热气。
“先坐会儿。”我把他按在竹椅上，转身去翻药箱。雨村的药箱是我们仨凑钱买的，里面的瓶瓶罐罐摆得整整齐齐，大部分是闷油瓶上次从城里带回来的消炎粉和绷带。
他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脸上，把他眼下的青黑衬得更明显了。我蹲下来解开他胳膊上的布条，伤口比在密道里看着更吓人，边缘有些红肿，显然是发炎了。
“疼吗？”我蘸着酒精棉擦伤口，他的肌肉猛地绷紧，却硬是没吭一声。
“没事。”他低头看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手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刚才装链条时被蹭破的手指还在渗血，摆摆手：“小伤，不碍事。”
他却不由分说地抢过酒精棉，抓起我的手就往伤口上按，力道不轻，疼得我龇牙咧嘴。“彼此彼此。”他看着我笑，眼底的疲惫里总算掺了点活气。
胖子抱着酒壶出来时，正撞见这一幕，怪叫一声：“哟哟哟，你俩这是在互相伤害还是秀恩爱呢？”
闷油瓶随手拿起脚边的小石子扔过去，胖子灵活地躲开，把酒壶往石桌上一墩：“正经事正经事，我找着瓶碘酒，比酒精靠谱。”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院子里点了堆篝火，火光照着三人的脸，倒比屋里的电灯更暖和。胖子把烤好的鱼递过来，外皮焦脆，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我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烫得赶紧缩回来，他却哈哈大笑：“怂了吧，想当年胖爷在斗里……”
话没说完就被闷油瓶塞了半块饼在嘴里，“吃饭。”两个字堵得他没脾气。
我低头啃着鱼，看闷油瓶小口喝着热水，药碗放在他脚边，里面的草药还冒着热气——是我照着他给的方子煎的，专治外伤发炎，闻着有点苦，他却喝得眉头都没皱一下。
“明天去镇上买些纱布吧，家里的快用完了。”我随口说。
“我去。”闷油瓶接话，声音比白天清亮了些，“顺便买些退烧药。”
胖子嘴里塞满了肉，含混不清地说：“带上我带上我，我想去镇上吃碗牛肉面。”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许。
篝火噼啪作响，把影子投在竹墙上，摇摇晃晃的。我忽然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人冷得像块冰，现在却能坐在同一堆篝火旁，看他笨拙地给我吹凉烫到的手指。
“想什么？”他忽然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往火里添了根柴，“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他没说话，只是往我这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我的胳膊，带着篝火烤暖的温度。胖子已经靠在草垛上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挂着点鱼肉渣。
夜风吹过院子，带来牵牛花的香味，混着药香和烤鱼的焦香，成了雨村最安稳的味道。我想，不管以前经历过多少凶险，只要能这样守着彼此，日子就总能往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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