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京的秋天来得比内蒙古早许多，于朦胧裹紧单薄的外套，从一场试镜现场走出来，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开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他几乎已经不抱期望的经纪人。

路人有个综艺邀约

经纪人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热情些

路人虽然不是常驻只是飞行嘉宾，但录制一期，报酬不错

于朦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仔细询问了细节，是一个近期热度不错的户外真人秀，需要他作为特邀嘉宾参与两期节目的录制。当听到那个数字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四万。这对于长期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挂掉电话，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第一次觉得北京的阳光有了温度。一股久违的希望在胸腔里涌动。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与宋离的聊天界面，那句

“如果我以后能稳定下来能不能……”再次浮现在脑海。这一次，那个模糊的“以后”，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

录制过程并不轻松。他在节目中并非主角，镜头不算多，但他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每一个游戏环节都全力以赴，配合主持人和常驻嘉宾的互动，谦逊又努力。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口，他也必须牢牢抓住。

节目录制顺利结束。结算款项时，现实给了他冷静的一击。扣除税费后，经纪公司按照合约分走了70%，最终到他手上的，是七万二千元。看着银行发来的到账短信，于朦胧沉默了很久。二十四万的喜悦被冲淡，但握着这实实在在的七万二千元，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更踏实的重量。

他没有告诉宋离那二十四万的总数，只在当晚的视频通话里带着轻松的笑意说

于朦胧阿离，我今天拿到了一笔综艺的报酬，比之前跑龙套多不少。

宋离真的吗？！你的事业开始有起色了诶！什么时候播出，我也想看

屏幕那头的宋离正在宿舍看书，闻言立刻放下笔，眼睛亮晶晶的

宋离是多少？够你换个舒服点的房子住吗？

于朦胧具体数字就不说了

于朦胧避重就轻，语气温和

于朦胧暂时先不换房子，这里住惯了，也挺好。我想……先把钱存起来。

宋离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温柔地笑了

宋离你决定就好。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好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听着宋离真诚的鼓励，于朦胧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她身后宿舍里堆着的专业书和那个他送的亚瑟摩根手办，突然觉得在北京承受的所有辛苦和此刻的算计，都有了意义。这笔钱，他不会用来改善自己眼前的居住条件，他要把它存起来，像一颗种子，为了那个关于“以后”的、还不敢轻易说出口的梦想。

通话结束后，于朦胧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个比以前丰满不少的数字，第一次允许自己具体地去想象那个“以后”——也许是一个不用再担心下个月房租的小家，也许是能坦然地带她去一家好一点的餐厅而不必心虚，也许是……能够底气十足地站在她面前，说出那句迟到了太久的话。

夜色渐深，他狭小的出租屋里依然只有一盏孤灯，但此刻，这灯光似乎也变得温暖而充满希望起来。他知道，路还很长，但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