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渐渐散去，碧落泉的水温也由滚烫转为温凉。司空夜用宽大的浴巾将苏小芋仔细裹好，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走回寝殿。
苏小芋累极了，蜷在他怀中，连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来，沾枕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迷糊间，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始终轻柔地抚着她的背脊，像安抚婴孩般，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一觉睡得极沉，无梦。
再醒来时，殿内依旧被冥萤石那不变的幽绿光芒笼罩，分不清时辰。苏小芋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酸软无力，尤其是腰间****传来清晰的、带着隐秘欢愉的钝痛。昨夜那羞人而激烈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让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悄悄侧过头，发现司空夜竟还未起身。
他侧卧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墨色的长发与她散落的青丝暧昧地交缠在枕畔。他睡得似乎很沉，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冷厉的线条在睡梦中全然柔和下来，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极浅淡的、餍足的弧度。
苏小芋还是第一次在晨间这般仔细地、毫无阻碍地打量他。褪去了清醒时的所有伪装与锋芒，此刻的他，安静得像个不设防的少年。她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线条优美的下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软又涨。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如同触碰易碎梦境般，拂过他微蹙的眉心。
指尖刚触碰到肌肤，他便倏地睁开了眼！
那双桃花眼里初时还带着刚醒的朦胧水汽和一丝属于顶尖武者的本能警惕，但在看清是她之后，那警惕瞬间冰消瓦解，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暖意的温柔。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自然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下颌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还疼吗？”
他问得直接，苏小芋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将脸深深埋进他颈窝，摇了摇头，闷声道：“……还好。”
低低的笑声从他胸腔传来，震得她耳膜发痒。他似乎心情极好，并未再逗弄她，只是将她圈在怀里，享受着这晨间的温存。
两人又静静躺了许久，直到殿外传来侍女极轻的、预备伺候洗漱的动静。
司空夜这才懒洋洋地起身。他没有唤人，而是自己走到一旁的多宝格前，取下一只小巧的紫玉药盒，又折返床边。
“转过去。”他示意苏小芋。
苏小芋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背对着他坐起。微凉的寝衣被轻轻撩起至腰际，露出细腻的腰背肌肤。紧接着，他沾了药膏的、微凉的手指便轻柔地落在她腰间几处明显的淤青和……几道他昨夜情动时留下的、暧昧的红痕上。
药膏带着清冽的草木香气，他涂抹的动作极其小心，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苏小芋身体微微僵住，脸颊烫得惊人，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她没想到……他会亲自为她上药。
“这‘玉肌膏’效果很好，明日便看不出痕迹了。”他低声解释，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
苏小芋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那股又羞又暖的感觉几乎要满溢出来。
待他仔细为她涂抹好药膏，拉好衣衫，苏小芋才红着脸转过身。他却已不在床边，而是走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柄她平日用的、再普通不过的玉梳。
“过来。”他朝她招手。
苏小芋有些懵懂地走过去，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他站在她身后，玄色的袍袖垂落，墨发披散，而她只着寝衣，长发逶迤，脸颊绯红。
他执起玉梳，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耐心地，一下下梳理着她因昨夜辗转而有些凌乱的长发。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头皮或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梳通长发后，他并未像往常那样为她挽起简单的发髻，而是拿起台上一支他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通体莹白、只在末端雕成一朵将开未开幽昙花苞形状的玉簪。
“闭眼。”他低声说。
苏小芋依言闭上眼。她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他挽发的力道很轻，生怕扯痛她分毫。
片刻后，他低声道：“好了。”
苏小芋缓缓睁开眼，望向镜中。
镜中的少女，云鬓略显松散，并非侍女梳的那般一丝不苟，却别有一种慵懒的风致。而那支莹白的幽昙玉簪，斜斜插入发间，衬得她乌发更黑，肌肤更白，那含苞的形态，与她耳垂上那对耳坠遥相呼应，清冷中透着一丝难言的媚意。
而他，就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俯身看着镜中的她，那双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深深的满足。
“我的小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喑哑而缠绵，“真好看。”
苏小芋看着镜中相依的两人，看着他眼底那将她全然包裹的深情，心脏像是泡在了温热的泉水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抬起手，轻轻覆上他搭在她肩头的手背。
无需更多言语，一种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这时，殿门外传来巫辛恭敬的声音：“少主，各堂主已在议事殿等候。”
司空夜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不喜这短暂的温存被打扰。但他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直起身，又深深看了镜中的苏小芋一眼，指尖眷恋地拂过那支幽昙玉簪，这才转身，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峻的模样，大步朝殿外走去。
只是在踏出殿门的前一刻，他脚步微顿，侧过头，对她道：“等我回来用膳。”
苏小芋坐在镜前，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又抬手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玉簪，唇角不由自主地，缓缓扬起一个清浅而甜蜜的弧度。
这幽冥之地的清晨，因了这份笨拙却真切的温柔，变得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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