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的视角,更深的羁绊)
那颗糖和手帕,并不是全部。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更多的碎片便汹涌而来,带着陈年的灰尘和阳光的味道。
那年的夏天格外漫长。他在旧宅又住了几天,似乎是因为家族事务,需要他暂时留在这边。自己则因为那次冲突,被变相“禁足”在宅邸范围内,成了无人理睬的隐形人。
第二天,他在后院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又遇到了他。他依旧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很深奥的书。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犹豫着不敢靠近。
他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
他受宠若惊地坐过去,不敢出声,只是偷偷打量。他看得很快,手指修长,偶尔会无意识地转动一下夹在指间的铅笔。
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他膝盖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还疼?”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他摇摇头。
他没再说话,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盒,打开,里面有碘伏棉签和创可贴。他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点笨拙,但很仔细地替他清理了伤口,贴上了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下次,打回去。”他一边收拾医药盒,一边淡淡地说,“躲起来哭,没用。”
他愣住了。看着膝盖上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卡通创可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酸又胀。
后来几天,他们偶尔会在梧桐树下“遇见”。他依旧看他的书,他则安静地坐在旁边,有时偷偷看他,有时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他们几乎不交谈,但那片树荫下的沉默,却成了他整个灰暗夏天里唯一的、带着温度的庇护所。
他甚至记得,离开的前一天,下了一场雷阵雨。他被困在凉亭里,有些害怕雷声。是他撑着黑色的雨伞走过来,把他接回了主屋。伞不大,他的半边肩膀都淋湿了,身上有雨水和干净皂角的清冽气息。
在走廊分别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走了。”
就两个字。然后身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个夏天之后,他也被接回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但梧桐树下的荫凉,膝盖上的卡通创可贴,雨伞下那片有限的干燥空间,以及那句“走了”,都成了刻在心底的烙印。
原来,不仅仅是那颗糖。
是那个沉默的陪伴,是那个笨拙的创可贴,是那句“打回去”的生硬教导,是那把倾斜的雨伞。
是这些细微的、对他来说可能早已遗忘的瞬间,构成了自己整个世界里,关于“温暖”和“被看见”的全部定义。
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他追寻的,不只是一个记忆中模糊的影子,而是那个在他最卑微、最被排斥的年纪里,唯一给予过他无声的庇护和一点点笨拙的善意的少年。
他以为,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好,就能重新走进那片“树荫”,甚至……成为可以为他撑伞的人。
可现在,那片“树荫”下,已经有了别人。
那个女人,她知道这些吗?她知道他曾经怎样为一个陌生的、狼狈的男孩停下过脚步吗?
雨水似乎又冷了几分。Alex望着那扇窗,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怀念,有不甘,有求而不得的痛苦,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红裙女人的嫉妒。
他的追寻,从一开始,就晚了整整一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