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下沉闷的钟声如同敲在林晚的心上,余音在死寂的小区里回荡,更添几分不祥。
二号楼的报修单是昨天就看到的,贴在布告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字迹歪斜地写着“四楼楼道灯全坏了,修修!”。她原本打算白天去处理,结果被“月光补牙”的事耽搁了。
现在,下午六点已过。
《守则》第七条像加粗的标语在脑海里闪烁:【下午六点后,请勿搭乘二号楼电梯。】
不能坐电梯,意味着她得爬楼梯上四楼。在这栋明显不正常的楼里,走黑暗的楼梯间,听起来也绝非明智之举。
去,还是不去?
林晚想起那张警告纸条:【别完全相信守则!!!】。守则说不让坐电梯,但没说不能走楼梯,也没说不能去二号楼。这是漏洞吗?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又想到那个红衣小女孩。满足需求似乎能带来暂时的“安全”或者“认可”?如果无视报修,会不会引发更糟糕的后果?
“职责所在……”她低声给自己打气,主要是那“升职加薪”的渺茫希望和“认真工作”的本能还在顽强作用。她抓起桌上一个老式手摇发电手电筒——这是她在办公室另一个箱子里找到的宝贝,至少不依赖那随时会熄灭的电路——又揣紧了口袋里的旧剪刀,走出了办公室。
二号楼入口和三号楼类似,黑洞洞的,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里面的空气更阴冷,带着一股类似旧冰箱背后积灰的那种味道。
楼梯间在电梯井的旁边。她试了试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勉强驱散眼前的黑暗,但照不了太远。楼梯扶手冰凉刺骨,覆盖着一层黏腻的灰尘。
她开始向上爬。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伴随着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手电光晃过斑驳的墙壁,上面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和污渍。
一层,两层……
周围安静得可怕。这种安静不同于外面的死寂,而是一种充满压抑感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屏息凝视的安静。
走到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转角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电梯。
老式的按钮面板,显示楼层的数字是暗的。电梯门紧闭着。
就在她目光扫过的一瞬间,那面板上代表“4”的按钮,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红光!
林晚的呼吸一滞,脚步立刻停住。
“叮——”
一声清脆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惊悚的铃音响起,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那扇紧闭的、暗沉色的电梯门,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地、向她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腐败物和某种刺鼻腥气的冷风从门缝里猛地吹出,让她打了个寒颤。
门缝后面,是深邃的、几乎不透光的黑暗。
手电筒的光柱颤抖着照过去,勉强能看到电梯轿厢内部的一角——锈迹斑斑的内壁,地面似乎有些深色的、黏稠的污渍。
不能看!守则说了,切勿直视!
林晚猛地想要移开视线,但身体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她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在那片浓郁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一团纠缠的、缓慢蠕动的阴影,又像是……许多只苍白的手,在黑暗中无力地抓挠。
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听不清内容,却直钻脑髓,诱惑着她,恐吓着她,让她走进去,融入那片永恒的黑暗。
“切勿进入!”守则的警告和纸条的提醒在她脑子里打架。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恐惧带来的僵直。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扇打开的电梯门,也不管楼梯的黑暗,手脚并用地向上狂奔!
身后,电梯门似乎完全打开了,那股阴冷腥臭的风更猛烈地吹拂着她的后背。低语声变得尖锐,仿佛紧贴着她的耳廓。
她不敢回头,拼命向上冲,肺部火辣辣地疼。
四楼!到了!
她冲出楼梯间,踉跄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她强迫自己回头看向楼梯口。
电梯门还开着吗?
看不清。楼梯间下方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诱惑与恐怖的低语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电梯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她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电筒的光柱在地上投下一个摇晃的光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站起来,用手电照向四楼的楼道。
果然,如同报修单所说,所有的顶灯都是灭的,只有远处某个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勉强勾勒出走廊深邃的轮廓。
这里比下面更冷。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尽快完成工作。她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手电光扫过一扇扇紧闭的、编号模糊的房门。
401…402…403…
走到404门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404。
这个数字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是巧合吗?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前任……会不会就在这个404?
眼前的404房门看起来和其他房门并无二致,同样落满灰尘,门把手上挂着厚厚的蛛网。
她犹豫着,是应该立刻离开,还是……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闪烁了一下,突然熄灭了!
四周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远处那点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像野兽的眼睛。
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拼命摇动手电筒的发电手柄,但它只是发出空洞的嘎吱声,再也没有亮起来。
在极致的黑暗和寂静中,她似乎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声极轻、极缓的……
叹息。
仿佛就在404门的后面。
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再也顾不上去修什么楼道灯,转身凭借记忆和远处那点微弱的绿光,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狂奔,直到冲出一号楼,回到相对“熟悉”的地下室走廊,砰地一声撞开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
黑暗中,她似乎还能听到那声门后的叹息,以及电梯开启时那令人作呕的腥风。
二号楼四楼,尤其是404门口,那里绝对有问题。而电梯,在六点之后,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死亡陷阱。
这一次,她亲身验证了守则的一部分真实性。但那张警告纸条,又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