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林晚的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二号楼四楼的绝对黑暗和那声近在咫尺的叹息，像冰冷的针一样扎在她的神经末梢。
手电筒依旧罢工，无论她怎么摇动发电手柄，只有令人失望的嘎吱声。她摸索着走到桌边，借着那盏昏黄灯泡的光，检查这个老古董。外观完好，但就是不再发光，仿佛里面的某种核心在四楼那极致的黑暗中彻底烧毁了。
这让她更加确信，四楼，尤其是404附近，存在着某种能侵蚀常理的东西。
她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和寒意深入骨髓。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员工守则》上，心情复杂。电梯的恐怖验证了守则并非空穴来风，但那张警告纸条又该如何看待？
“别完全相信……”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不完全相信，意味着其中有假，或者有陷阱。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她需要更多信息。关于这个小区，关于规则，尤其是关于那位留下警告的前任。
她站起身，决定再次彻底搜查这个办公室。上一次只是粗略看了看，这次她要掘地三尺。
桌子抽屉再次被拉开，空空如也。文件架上的每一张空白表格都被拿出来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没有任何隐藏字迹。墙壁被她一寸寸敲过去，都是实心的闷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狭窄的行军床上。她将薄垫子和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单掀开，露出了下面锈迹斑斑的铁丝床网。
在床头靠近墙壁的角落，床网与墙壁的缝隙里，她看到了一点不属于金属和墙皮的颜色。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抠出来一看，是一个几乎要用完的、深蓝色油性笔的笔芯，笔尖已经干涸开裂。
这笔芯……和她之前在桌子腿下找到的纸条字迹颜色很像！
她精神一振，继续摸索。在同样的区域，她的指甲刮到了某种刻痕。她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看。
在床架冰冷的铁管内侧，用极细极深的线条，刻着几个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
【…镜…钥…】
后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数字“4”的刻痕，但被一道深深的划痕破坏了。
镜？指的是守则里提到的蒙布镜子吗？钥？钥匙？4？是四楼，还是404？
前任在极度隐蔽的地方，留下了支离破碎的线索。
她将笔芯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管身似乎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绝望的温度。这些发现证实了前任的存在，也说明他/她同样在这个办公室里挣扎求生，并试图留下信息。
那么，他/她最终为什么失败了？是被规则吞噬，还是因为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林晚想起那张纸条上颤抖的笔迹，和那句“别完全相信守则”。
一个大胆的推测渐渐成形：守则，或许有一部分是保护性的（比如电梯），但另一部分，可能是误导，甚至是……引诱？引诱管理员触犯真正的禁忌？
而前任，可能发现了这一点，并因此招致了不幸。
她把笔芯和之前找到的白色小贝壳、警告纸条放在了一起。这些微不足道的物件，是她在这个诡异之地仅有的“遗产”和线索。
第二天，她决定去“拜访”一下其他的住户，不是通过窗户，而是尝试更直接的接触——既然那个借拖把的水渍和红衣小女孩都能沟通，或许有“住户”还保留着些许意识，能提供信息。
她首先去了三号楼，敲响了一楼的一扇门。门牌模糊，但门板相对干净。
等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回应时，门上的猫眼突然暗了一下，像是有人从里面覆了上来。
接着，门内传来一种像是砂纸摩擦的、极其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走……快走……”
“请问，你知道之前的管理员吗？”林晚赶紧问。
“钉……墙……”门内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它……在看……”
“它？它是什么？”林晚追问。
但猫眼后的阴影消失了，无论她再怎么问，门内再无任何声息，只有一种仿佛老旧风箱般的、艰难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它，在看。
这句话让林晚遍体生寒。
她不死心，又尝试了几家。有的门户毫无反应，有的则在被她敲门后，门缝里开始渗出黑色的、油腻的液体，散发出腐臭，她只好迅速离开。
最终，在一个堆满废弃花盆的角落，她遇到了一个一直在喃喃自语、眼神浑浊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不合季节的厚棉袄，怀里抱着一个空荡荡的鸟笼，反复念叨着：“飞走了……都飞走了……影子吃掉了……”
林晚尝试和她交谈，但老太太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然后突然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林晚身后二号楼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四……四……不能开……”
又是四楼！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就像受惊的乌龟一样缩起了脖子，抱着鸟笼蹒跚着走开了，不再理会林晚。
一无所获，又似乎收获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前任被钉在墙上，有一个“它”在监视，四楼是禁忌中的禁忌。
这些信息和她之前的经历，以及前任留下的刻痕碎片，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而惊悚的轮廓。
晚上，她回到地下室，习惯性地先去检查那个水池。拧开水龙头，水流依旧带着初时的铁锈色。
但今天，当水流变得清澈时，她发现池底似乎沉淀着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关掉水，她伸手捞了起来。
是一片小小的、被水泡得发软发白的碎纸屑。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打印体的英文字母：
【K】
K？是什么意思？人名缩写？钥匙（Key）？还是某种代号？
她看着掌心这枚来自水管深处的、意外的“信笺”，又看了看桌上那本《守则》。
这个小区，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持续的方式，向她展露它冰山下的一角。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被封锁的、充满不祥的——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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