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度日如年,广陵王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主动,这块土地上的主人早已更替八百位,不需千年。
广陵王带着人守在隔岸几里的树林里,离开自己的城池确实还是有些不安,实际上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交给另外的当权人很难保证自己回去后的安稳,不过广陵现下确实是没有退路。这时的广陵王只想着,能保下广陵就好,只要城内的百姓能活下来就好。
两夜过去,广陵王在此地已经休整好人员,终于到了这等待许久的第三天,远处微亮的火光星星点点地靠近,傍晚可以勉强看清楚是骑着马挂着军旗的头兵,广陵王不打算等待,抓住他们过江的疲惫更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箭信号发出,埋伏在灌木里的人便冲出,刀光剑影不绝,袁术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在前面的人没有防备,马匹惊慌逃窜,很快就有号兵组织,“下马!下马!”
广陵王在前一天夜里改变策略,最后将埋伏的军队位置改变成漏斗状进行包围,靠近岸口的地方为开口,由阿蝉担为将领,越往里走军队的包围就会越收缩,广陵王守在尾巴口。
此刻广陵王早就下令进行封锁,岸口处迅速收缩人员,将袁术打头阵的队伍分离出大部队进行绞杀。袁术略有些气急的意味,人还在船上便也受到了飞天而来的燃着火的箭雨攻击。
只不过此时的广陵王也略显失策,绣球鸢送来消息,袁术将船队分为两路,绕开原定的登陆口岸,这样的话局势就会陷入僵持状态,广陵王迅速完战,作战成果显著便返回城内。
回到城内天边已经不是傍晚,可也只是刚刚擦黑,一路上早就被孙策的军队照得明亮,颇有大战在捷的意味。
广陵王告知孙策,袁术的军队分了两队将会从东西进攻,随即放出绣云鸢,通知周瑜迅速带领留在江水南面的支援过江。
周瑜收到消息得是一天后了,算上一些里程消耗的时间,得四天半后才能抵达。
广陵王一举让袁术亏损巨大,袁术也毛起性子不想落于下风,就想着直接攻城,杨弘建议先安顿驻扎,不建议他现在攻城,一时现在士气大减,被广陵王削了锐气,本就疲惫的军队最好还是不要现在折腾,先调整军队。
可袁术执意想要现在攻城,杨弘又劝道:“广陵他们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就等着我们攻城啊,在岸口的埋伏说明他们军队人马绝对充足。”
“真是让我难以咽下这口气!”袁术气得把手里的蜂蜜水摔在地下。
杨弘觉得心累,但好歹还是把袁术劝住了,“广陵的粮食不够,打持久战绝对坚持不下来。看他们这士气,一定是从别处调来的,我们可以切断他们的粮路,慢慢消耗他们。”
袁术点头,广陵今年的收成他有过打听,徐州在上半年有过几次地方战乱,再加之几个州牧的争斗,广陵就算粮食够,那也只是够上半年的几次玩闹罢了。
现在的广陵一定会有一条向外维持的通道,袁术马上下令在城外驻军休息,此次行军,纪灵也在,他是袁术麾下首席猛将。
广陵王守在城墙上,颜良文丑刚刚回来就守在了城墙上,哨兵们也时刻警惕着任何的风吹草动,孙策过来想让广陵王去休息。
“大乔,我在这里,你下去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广陵王说道:“孙策,谢谢你。”
随即广陵王先是回了一趟绣衣楼,发现大家回来不少,擦拭着各自的武器。
此时雀使来报,城内的老人妇孺已经安排好,在靠近地道的旁边,如果广陵城守不住,袁术还是要屠城,就先让他们走。“可是有些妇女不愿意走,她们说自己也是广陵的人,死也要死在广陵。”
广陵王似是料到一般,笑笑:“不想走那也不能留在广陵,广陵的血液不能停止流淌。”
广陵王自己最不喜欢说不吉利的话,眼下是最后能保护他们的办法,“我们不会输的。”
“殿下,我们都在呢。”陆绩说道。
伍丹脸上还是洋溢着活力,“殿下,我的家就在广陵啊,绣衣楼就是我的家啊。”
阿蝉说道:“楼主在哪我在哪。”
广陵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大家都是陪着她一路过来,风吹雨打也日夜兼程着,一路走到现在,她还是想着让大家自己选择去路,大家选择留下来恰好也是选择了她。
张辽从城后回来就往王府赶,“袁术下令围城,我已经断了往城内的粮线。”
广陵王毫不意外,“现在的粮食和火药只够供城内军队消耗五日,等周瑜的援兵到了,我就把暗道打开,一切活动从那里进行。”
张辽坐下,手指点桌,“你刚回来吗?累了就休息一下。”
广陵王喝了一口茶水,“袁术的头兵让我们杀了三千,现在正冒火呢。”
曹操也不安分,有举兵攻打徐州的架势,几支人马在州界边上徘徊,吕布觉得可疑,刘备也在提防。曹操一直都视他们两个是联合威胁,袁术攻打徐州,曹操坐不住。
“吕布正在和刘备商量,他说会给广陵调资源,借我五千人,”张辽笑着说的,“不过说着是借给我的,他也不会找我还给他,过后他还是会找你要。”
“也好,文远叔叔也是为了帮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辽心里可谓是翻云覆雨,就像是在某个暧昧的方面得到光明正大的袒护了一样,他现在心里的尾巴可都晃出来残影。
广陵王邀请张辽一起出去走走,缓解一下心情。张辽是身经百战才走到这个位置,在雁门关成为风云人物,可广陵王不是,她从小在隐鸢阁长大,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下山之后重新认识的,王族贵胄大家氏族的关系,还有战争的实战。
说到底,其实张辽只是见得多罢了,没有人面对未知的战争能平心静气。
张辽知道广陵王的心思一定都在城门口,在火光里。
“不知道孙策将军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去城门口?”
广陵王点点头,也好。
两人带着食盒登上城楼,孙策坐在搭起来的营帐内休息,孙策看见广陵王,“大乔,你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又说道:“我不饿,你吃了吗?”
广陵王摇头,“我们一起吃吧。”
三人就这样又围坐一桌,张辽不时给广陵王夹菜,孙策自然也不示弱,也较劲似的给广陵王夹菜。
广陵王吃得七分饱就不想再吃,心里感觉疲惫就说道:“今夜还是难眠,人却有些无力了。”
孙策说道:“今夜我在这里,你和张将军回去休息吧,你们两个都奔波累了需要休息。”
张辽不想听两人的对话,早早就去城楼下等她。
广陵王点点头,嘱咐道:“孙策,夜里凉,等会我差人送些衣服来。”
孙策脸红着,抬手摸了摸脑袋,“大乔你也是,注意别着凉。”
回广陵王府的路上,张辽一直在偷看广陵王,广陵王察觉得到,于是问道:“文远叔叔,在想什么?”
张辽很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喜欢孙策那小子。”
广陵王一愣,“缘起一场误会,不过误会已经解开了。现在我和他就是战友,就是朋友。”
“可他不这么想。”张辽的声音特别,有着成熟长辈的沉稳,夹杂着还有些轻轻的鼻音,十分撩人,充满着诱惑。在广陵王眼里,张辽也确实是个美人,用他见到广陵王第一面的话来形容他自己,也是个“花勃”。
“我们早就说开了,孙策是个不错的人。”广陵王说道,“他确实是个很耀眼的人。”
“你在利用他。”
“大家心知肚明。”广陵王回答。
耀眼?张辽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生出一些像是不该有的心思出来。
两人回到王府,广陵王回了房间,就想快点睡一觉,眼皮沉重,身体也十分沉重。
张辽也回了房间,整理军情,计算着变化,盘算着下一步。
在城墙上远眺还是可以看见远远的火光,蜷伏在一起,袁术的部队就驻扎在那。
吕蒙作揖,“孙将军,我来守这里。”
孙策刚好有时间可以去眯一会,就让开位置。时间也到了深夜,孙策摸不准袁术那个家伙的性子,既然周瑜那边没有来信,就说明袁胤死掉的事情没有败露,自然袁术现在也不知道孙策没有带着援兵守在后方,而是早就站在广陵的城墙上。
丹阳的一万六千人本来都是是孙策的本军,而袁术知道孙策不会把全部都贡献出来,就商量着让孙策在丹阳的人抽出两千二百人,自己再调五千,这七千二百人都让孙策带着,作为援兵。
殊不知孙策将兵符给了周瑜,自己带着七千人驻扎在广陵,留在丹阳的只有九千号人,拨回江东镇守。
连带着袁术留下的人都由周瑜带领,不久就会在袁术背后狠狠剜他一刀。
袁胤死后,周瑜在丹阳的势力更大,即刻又将袁胤的一些关系铲除,坐实拿稳了后,周瑜自己带着人往广陵赶,让蛾使差兵运输粮食。
从丹阳的物资分为两批,一批残次的火药和伪装成粮食的易燃粮食皮壳。广陵王捎信后,周瑜决定将这两项东西也分开送到袁术分开的两边。
子时,孙策惊醒,下令燃烧火药箭,立刻发战,此时袁术的想法就像是被猜透了一样,分布在城东门的火光和硝烟大肆。
“放箭打!”孙策取下长弓,对着下面的袁氏士兵一箭一杀。
袁术的士兵很快向主帅通传,孙策反水。
原是安排在城外的士兵先开始受到袁术那方的偷袭,孙策猜到袁术会这样做,袁术他不想招安,也不会招安,于是半夜想着先发制人,立刻就下命支援城外的战况。
袁术大怒,下令就想火速攻城,拿起外衣往外走去,咬牙切齿,等着他打到城门口,看孙策如何。
袁术又想起来自己还在孙策手里折了五千人,加上过江后的一些损失,可调动的人不到七万,能撑多久,反正打到他广陵家门口不在话下。
他想着尽快拿下广陵,袁术也深知他的终点不在这里,现在他手里最好的策略就是攻一座城,养一部分兵蓄一把力。一步一步走到上面去,走到更高的权利位置。
猜到孙策要独立出去,不过也不难想到这确实是个好机。
战火连绵,将落下去的残阳又勾勒出来,广陵王睡不着,不过半个时辰她又出门,走出王府看不到四散的百姓,只有不断往城门运送物资的人和车。
战争又再次举起旗帜,在城门口叫嚣着。
广陵王回到绣衣楼,继续计划着接下来的事宜,阿蝉推门进来:“楼主,城内已经储存了足够的水源,行动后会在天亮前把上游河段的供水切断。”
“好,我知道了。”
阿蝉抽身离开,准备了药粉离城。
广陵城的人手再加上援兵才堪堪达到袁术的一半兵力,武器和粮草供给也比不上袁术的储存,但是身在广陵的地盘,就必定要依广陵的土地而眠,饮广陵的河流而活。从城西而下的河流仍然会受城池的主人掌控,要它流动就绝不会干涸,要它干涸就绝不会流动。
从前城内为了方便百姓作业,开凿了一条暗渠,将城外的河水直接引到城内,再储存在巨大的地下池内,至于灌溉田地的水源则是另外凿渠,就这样便利了生活和耕作。
现在也是利用河流的时候,袁术一日不打开城门,就一日危险,水源和粮食一样重要,粮食可以马车运输,但是水源运输起来就显得愚蠢了,似乎也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早早开始蓄水。
阿蝉接着派出几人拿着水桶装模作样在岸边取水,把照明的两盏灯熄灭,趁着肉眼适应黑暗的时候将一盒药粉倾倒在河内,下令撤离。
袁氏的人当然会有第一时间处理资源供给的意识,从开战到现在,原本以为可以打广陵一个措手不及的袁术,自然会先去最近的河流取水,但是很快又会转移地点,兵分几路,探查附近的水源。
最近的一条河流很快被切断,袁氏只好舍弃临近的几条,去最远的那一条,十分凑巧地又发现广陵内还有人取水,很容易就会以为这里的水源也能用。
就这样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最远的河流供水也被切断,就不得不珍视剩下的水源。
天亮时,袁氏已经获取了足够的水源。
“乌程侯爵位悬赏孙策的项上人头!”
忽然间有人大喊,让人觉得这战火应该再红艳嚣张些才好。
孙策闻言轻笑,“恐怕这天下能取我孙策人头,拿你袁术爵位军功的人,还未出世!”
广陵王登上城楼,“袁术,你要踏平我广陵城,便是毁我汉室君颜,该被悬赏军功的是你袁术的人头。”
“拿下袁绍人头者,赏!”
广陵王的声音好似能盖过刀剑相击的声音,那样震撼,那样铿锵有力。
袁术手下的大将反水为广陵效力,这一口气袁术怎么咽得下,没有谈和的想法,当然就直接攻城。城西城东也被攻打,广陵王不想等有毒的水被用到再反转局势,这样的消耗她不想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