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酒店套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苏蔓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直，阳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手机屏幕暗下去，最后那个猎头热情洋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与浴室里持续的水流声交织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
科讯资本……单独设立事业部……
陆绎洲的手笔，一如既往的大方，也一如既往的……令人窒息。他不是在提供选择，他是在展示一种绝对的权力：我能把你捧上云端，也能让你寸步难行。关键在于，你是否顺从。
顺从？
苏蔓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她需要破局。被动防御只会让他一步步收紧绳索。她必须主动出击，找到他的弱点，或者至少，弄清楚他这近乎偏执的掌控欲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第一个突破口，或许就在那个意料之外的人身上——赵蓁。
耀扬科技的千金，昨天早上出现在总裁办公室的“新欢”，以及那条试图解释的短信。
苏蔓重新拿起手机，翻到那条来自赵蓁的短信。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快速打字回复。
【赵小姐，下午三点，瑰丽酒店一楼咖啡厅见。】
她需要听听，这位赵小姐口中的“误会”，究竟是什么。或许，能从另一个视角，窥见陆绎洲冰山下的另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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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分，苏蔓提前十分钟到达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但相对隐蔽的角落。她点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苦涩的滋味能让她保持绝对的清醒。
三点整，赵蓁准时出现。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早春套装，妆容精致，步伐优雅，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不安？这与苏蔓预想中那种趾高气扬的“胜利者”姿态截然不同。
“苏小姐。”赵蓁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有些干涩。
“赵小姐。”苏蔓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长话短说，您想解释什么？”
赵蓁似乎没料到苏蔓如此直接，愣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绞紧了手包带子。“昨天早上……我去找陆总，是因为我父亲逼我去谈合作案的事情。我……我不知道你当时要辞职，更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外面传的哪样？”苏蔓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传您是陆总的新欢？还是传我因妒生恨，黯然离场？”
赵蓁的脸颊瞬间涨红：“都不是！苏小姐，请你相信我！我和陆总什么都没有！我甚至……很怕他。”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来的，带着真切的后怕。
“怕他？”苏蔓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赵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苏小姐，你可能不了解……陆总他……他对待不听话的‘合作对象’，手段非常……我父亲的公司现在很困难，急需鼎陆的投资，陆总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条件，我父亲让我去……去求他，甚至暗示我可以……但我真的不敢！昨天我只是在办公室待了不到十分钟，谈的都是公事，出来就听到那些流言……”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苏蔓心中一动。陆绎洲在利用商业压力逼迫耀扬，甚至可能暗示了某种权色交易？而赵蓁，并非自愿，甚至是恐惧的。
“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蔓不动声色地问。
“因为……因为我看得出来，陆总对你不一样。”赵蓁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苏蔓，“我跟他说合作案的时候，他心不在焉，一直在看手机，好像在等什么消息。后来他接到一个电话，听说你辞职了，当时他的脸色……非常可怕。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种表情。”
苏蔓沉默着。陆绎洲在她辞职当天的反应，她已经从林薇和会议上的事有所了解，但从一个旁观者、尤其是赵蓁这样的“当事人”口中说出来，感受又自不同。
“苏小姐，”赵蓁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恳求，“我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如果你有能力的话，能不能……能不能在陆总面前帮耀扬说句话？当然，我知道这很冒昧，如果你不愿意……”
苏蔓看着她眼中真实的惶恐和无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所有人都以为她苏蔓对陆绎洲有着特殊的影响力，却不知她本人正是他“特殊关照”下的最大受害者。
“赵小姐，”苏蔓放下咖啡杯，语气依旧平淡，“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陆总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过去是，现在更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商业上的事情，我无权也无意过问。”
赵蓁眼中希望的光黯淡下去，脸色更白了几分。
“不过，”苏蔓话锋微转，“关于昨天的流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离职与任何人无关，纯粹是个人职业规划。你不必为此有任何负担。”
这算是她能给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了。
赵蓁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苦涩地点点头：“谢谢你，苏小姐。打扰了。”
看着赵蓁有些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苏蔓陷入了沉思。
赵蓁的话，像一块拼图，补充了一些信息，但迷雾似乎更浓了。
陆绎洲对耀扬的手段，符合他一贯的强势作风。但他对赵蓁的“没有兴趣”，以及在她辞职后的异常反应……
难道，他身边那些走马灯似的女伴，真的都只是烟雾弹？或者，像赵蓁这样，只是他商业博弈中的棋子？
那他对她这长达七年的“关注”，目的究竟何在？仅仅是因为她“不听话”，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她想起父母早逝，自己从小独立，社会关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她的人生，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值得被如此“重点研究”的地方。
除非……问题出在更早之前？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她遗忘的念头闪过脑海。很多年前，她似乎……见过少年时期的陆绎洲？在某次她几乎已经不记得的、与已故母亲有关的场合？记忆太模糊，像蒙着厚厚灰尘的旧窗，看不清细节。
她甩甩头，暂时压下这个不靠谱的猜想。
当前最紧迫的，是应对陆绎洲层出不穷的手段。
既然他喜欢用商业规则来玩游戏，那她就陪他玩到底。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律师吗？是我，苏蔓。关于我之前委托您关注的几个投资机会，科讯资本和鼎陆战略投资部，我想我们可以主动接触一下。”
电话那头的李律师有些意外：“苏小姐？您的意思是？”
“了解一下他们的诚意，也摸摸底。”苏蔓的声音冷静而沉着，“尤其是鼎陆战略投资部那个副总裁的职位，我很‘感兴趣’，可以和他们深入谈谈，看看陆总到底为我准备了怎样的‘舞台’。”
既然他抛出了诱饵，她不介意咬上去，看看钓线的那一头，究竟连着怎样的陷阱，或者……机会。
挂掉电话，苏蔓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眼神锐利。
陆绎洲，你想看我的反应吗？
如你所愿。
只是，希望你准备好，迎接一个不再按你剧本行事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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