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嗤笑一声:“沈二公子?哼,真是个白眼狼!大人养他这么大,他居然帮着你这个外人对付大人!不过你放心,他还没死——刀没刺中要害,只是流了不少血,现在被关在府里的柴房里,和你一样。”
听到“还没死”三个字,苏揽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可随即又提了起来——沈砚之被关在沈府柴房,以沈鸿安的狠戾,定然不会轻饶他。他攥紧手心,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声音发颤却带着倔强:“账本我已经藏起来了,认罪书我更不会写。沈鸿安害我全家,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垫背!”
“冥顽不灵!”沈福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稻草堆,灰尘扬起来,呛得苏揽月咳嗽不止,“大人说了,你要是不肯配合,就别怪他对沈二公子不客气——毕竟,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可要是儿子成了绊脚石,砍了也就砍了。”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扎在苏揽月的软肋上。他不怕死,可他怕沈砚之出事——沈砚之是为了帮他才落到这个地步,他不能让沈砚之因为自己送命。他看着沈福冰冷的眼神,终是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妥协:“我可以写认罪书,但你得让我见沈砚之。我要亲眼看见他没事。”
沈福挑眉,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松口,想了想便点头:“可以。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你和沈二公子都别想活。”
半个时辰后,苏揽月被带到了沈府另一间柴房。这里比他之前待的那间更破,屋顶漏着光,寒风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冷。沈砚之躺在稻草堆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染透了身下的稻草,红得刺眼。
“沈砚之!”苏揽月挣脱开官差的手,扑到沈砚之身边,声音哽咽,“你怎么样?疼不疼?”
沈砚之缓缓睁开眼,看见苏揽月时,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有了光。他想抬手摸摸苏揽月的脸,却没力气,只能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我没事……”苏揽月抓着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沈福让我写认罪书,说只要我写了,就不伤害你……我写,我都写……”
“别写。”沈砚之猛地攥紧他的手,声音虽弱却坚定,“揽月,别认输……沈鸿安的罪证不能就这么没了……我没事,他不敢杀我,我是他儿子……”
“他敢!”苏揽月打断他,眼泪掉得更凶,“他连赈灾款都敢贪,连我爹都敢害,还有什么不敢的?沈砚之,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这话像团暖火,熨帖在沈砚之的心上。他看着苏揽月通红的眼睛,看着少年脸上的慌乱和心疼,终是软了语气,声音里带着哄劝:“好,不写……那你听我说,按察使大人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哥,他为人正直,不会徇私……我之前托人给你带过信,让你去城外找他,你收到了吗?”
苏揽月一愣,摇了摇头——他被抓后就没见过外人,哪里收到过什么信。沈砚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继续说:“没关系,我还有办法……柴房墙角有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我写给按察使的信,你想办法把信送出去……只要按察使收到信,沈鸿安就完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柴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沈鸿安穿着官服,背着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好啊,真是好得很。”沈鸿安一步步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怒意,“我养你二十年,你居然联合外人害我?沈砚之,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沈砚之撑起身子,看着沈鸿安,眼里满是厌恶:“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贪百姓的救命钱,害人性命,你根本不配当父亲,更不配当朝廷命官!”
“放肆!”沈鸿安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沈砚之脸上。沈砚之本就虚弱,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不准打他!”苏揽月扑到沈砚之身上,挡住他,看着沈鸿安,眼里满是恨意,“要打就打我!是我要报仇,是我怂恿沈砚之帮我,和他没关系!”
沈鸿安盯着苏揽月,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你这个小杂种,害死我夫人,害死你爹,现在还想害我儿子,害我沈府!我看你是活腻了!”
苏揽月一愣——害死他夫人?他什么时候害死沈鸿安的夫人了?
沈砚之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轻声解释:“我母亲……当年知道我爹贪墨赈灾款,想揭发他,却被他推下楼梯,摔死了……他一直对外说母亲是病逝的,还把罪名安在你爹头上,说你爹逼死了母亲……”
真相像道惊雷,炸在苏揽月的心上。原来沈鸿安不仅害了他的家,还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甚至倒打一耙!他看着沈鸿安丑恶的嘴脸,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鸿安,你真是丧尽天良!你以为你能一直瞒下去吗?按察使大人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你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沈鸿安冷笑,“我看是你们不得好死!来人,把这两个小杂种关起来,不给水,不给饭,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官差上前,把苏揽月拖起来,往门外拉。苏揽月回头看着沈砚之,眼里满是不舍和绝望:“沈砚之!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沈砚之看着他被拉走的背影,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三天,苏揽月被关在柴房里,没水没饭。他饿得头晕眼花,渴得喉咙冒烟,可他一直没放弃——他记着沈砚之的话,记着墙角那块松动的砖。
第四天夜里,柴房的门没锁严,被风吹得吱呀作响。苏揽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墙角,抠着那块松动的砖。指尖被磨得出血,他也没停,终于把砖抠了出来——里面果然藏着一封信,还有一小块令牌。
信上写着沈鸿安的罪证,还有按察使的地址。令牌是沈砚之母亲的遗物,按察使见了令牌,定会相信信上的内容。苏揽月攥着信和令牌,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他知道,这是他和沈砚之唯一的机会。
他趁着夜色,从柴房的破窗爬了出去。沈府的侍卫不多,他凭着记忆,绕到后门,刚要跑出去,就撞见了沈福。
“想跑?”沈福冷笑,手里拿着刀,一步步逼近他,“苏公子,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苏揽月攥紧手里的信,转身就跑。沈福在后面追,手里的刀砍过来,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他却不敢停——他必须把信送出去,必须救沈砚之。
他跑出沈府,一路往城外跑。寒风灌进伤口,疼得他直哆嗦,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去救沈砚之。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跑到了按察使巡查的驿站。他冲进驿站,摔倒在按察使面前,举起手里的信和令牌,声音微弱:“大人……救……救沈砚之……沈鸿安……贪墨……”
话没说完,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