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柳伴残灯

沈砚之走后，苏揽月把他葬在了富春江畔——就是他们初遇的那个渡头，旁边种了一株垂柳，和别院里的那株一模一样。

按察使判了沈鸿安斩立决，抄没了沈府所有家产，用来弥补被贪墨的赈灾款。苏揽月的父亲沉冤得雪，按察使还亲自为他父亲立了碑，恢复了名誉。

可这些，都换不回沈砚之的命。

苏揽月回了杭州城西的别院——那是他和沈砚之待得最久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回忆，有沈砚之的气息。别院还是老样子，池塘里的荷叶枯了，柳树枝垂到水面，随风飘荡，像在诉说着思念。

他住进了正房——以前沈砚之住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没变，书桌上还放着沈砚之没写完的策论，砚台里的墨早就干了，案头的那本《春江花月夜》还摊开着，停在“愿逐月华流照君”那一页。

苏揽月每天都会坐在书桌前，像以前一样磨墨，却再也没人让他读诗；他会整理书房里的书，把沈砚之喜欢的李白诗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却再也没人和他讨论诗里的意境；他会去池塘边放纸鸢，还是月白色的蝴蝶形状，却再也没人帮他拿着线轴，陪他一起看纸鸢飞上天。

夜里，他会点一盏残灯，坐在窗边，看着东厢房的方向——以前苏揽月住在这里，沈砚之总会在夜里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杯热茶，问他是不是想家了。可现在，东厢房空着，再也不会有人走出来，笑着叫他“揽月”。

有一次，他整理沈砚之的旧物时，在书箱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支新的毛笔——是沈砚之当初教他写字时，用过的那支；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揽月”两个字，字迹清隽，和苏揽月写的“但愿人长久”放在一起，竟像是一对。

苏揽月拿着那张纸，坐在地上，哭了很久——他终于知道，沈砚之早就对他动了心，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动了心。可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却偏偏被命运捉弄，连好好相守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揽月变得越来越沉默。他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就守在别院里，守着那株垂柳，守着那盏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