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银行是沈砚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此刻，他站在海城最大的商业银行门口，手心攥得发紧，指节泛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启动资金必须快，必须多。常规赚钱手段在末日倒计时面前慢得像蜗牛，而他脑子里那些“未来信息”，没有资本撬动根本无法变现。他抬头看了眼银行顶端的监控，深吸一口气，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推门走了进去。
他没带武器，只揣着一部手机和一张写满字的A4纸。
走到大堂经理面前，沈砚把纸“啪”地拍在柜台上，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穿透了大厅的嘈杂：“我要见行长，五分钟。不然这银行今天就得少半面墙。”
纸上是他凭记忆写下的三个名字——银行行长妻儿的姓名、学校、此刻的位置，甚至连行长妻子早上买了什么菜都写得一清二楚。
大堂经理脸色骤变，手刚摸到呼叫保安的按钮，扫过纸上的内容又硬生生顿住，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声音发颤：“先……先生，您别冲动，我这就去叫行长！”
沈砚靠在柜台边，没说话，目光扫过大厅里的监控探头，对着镜头缓缓比了个口型：“合作，或者毁灭。”
他在赌。赌行长惜命，赌林宵的人在盯着他——既然林宵说要“提前开始第一关”，就没理由让他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果然，不到三分钟，一个穿着定制西装、肚腩微凸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如铁：“我是行长王建军，你想干什么？”
“一个亿，现金。”沈砚直截了当，没有多余的废话，“十分钟内准备好，我要走VIP通道离开。别耍花样，你小区门口刚发生了‘煤气爆炸’，虽然是消防演习，但下一次，可能就不是演习了。”
这话半真半假。“煤气爆炸”是他刚才路过时看到的消防演练，正好借过来当筹码。
王建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挂了电话，他死死盯着沈砚，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惧：“你到底是谁？”
“送你活命机会的人。”沈砚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快点，我时间不多。”
王建军咬了咬牙，对旁边的大堂经理低吼：“按他说的做！打开VIP通道！让金库那边快点准备现金！”
沈砚心里清楚，对方肯定在拖延时间，甚至已经悄悄报警。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越乱，越能证明他的话不是疯言疯语。
八分钟后，两个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被推到他面前。拉链拉开的瞬间，崭新的钞票整齐码放，油墨味扑面而来，晃得人眼睛发花。
“可以走了吗？”王建军的声音在发颤，手紧紧攥着西装下摆。
沈砚没动，拿出手机点开直播，用的是新注册的小号，镜头对准自己和两个行李箱，声音冷静地对着镜头说：“各位观众，下午好。我是沈砚，昨天预言末日的那个‘疯子’。今天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抢银行。”
直播间瞬间涌入几万人，弹幕刷新的速度快得看不清——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疯了？这是哪家银行？我报警了啊！】
【等等，他身后那个是不是王建军？我爸的朋友，真是行长！】
【剧本吧？现在博眼球都卷到抢银行了？】
【不像演的，王行长脸色都白成纸了！】
沈砚无视弹幕，指着行李箱：“这里是一个亿，我拿这笔钱不是为了自己。再过九天，‘终焉序列’降临，海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笔钱够不够‘买命’了。”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建军，语气郑重：“王行长，谢谢你的‘投资’。这笔钱我会用在该用的地方，等灾难过去，我加倍还你。”
说完，他弯腰拉起两个行李箱，走向VIP通道。门口的保安早已被调离，通道尽头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面包车。
沈砚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黑色连帽衫，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林队让我送你。”
果然是林宵的人。
沈砚没说话，面包车悄无声息地驶离银行。他把镜头对准窗外，看着街道上正常行驶的车辆、匆匆赶路的行人，声音带着一丝沉重：“看到了吗？警察没来，官方默许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直播间彻底炸了，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卧槽，真没人抓他？这是官方认证了？】
【细思极恐……难道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
【我在附近上班，刚才路过银行，真的没看到警车！】
【沈砚，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话说明白！】
沈砚关掉直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抢银行是一步险棋，但效果远超预期——他有了启动资金，也让一部分人开始真正相信他的话。
“去大学城。”沈砚对司机说。
唐多乐是海城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这个点应该在宿舍直播打游戏。
面包车在大学城门口停下，沈砚从行李箱里拿出少量现金塞进背包，把两个大箱子交给司机：“告诉林宵，钱我收到了。另外，帮我查个人——唐多乐，海城大学计算机系大二学生，现在把她的位置发给我。”
司机点点头，开车消失在车流里。
沈砚走进大学城，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他们笑着、闹着，讨论着周末去哪里玩、晚上吃什么，心里一阵恍惚。前世这个时候，这些鲜活的生命里，有多少能活到“终焉序列”的最后一天？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宵发来的定位，就在附近的女生宿舍楼下。
沈砚快步走过去，远远就看到宿舍楼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间，一个穿着粉色兔子睡衣、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叉着腰，对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破口大骂，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你算哪根葱？敢说老娘的游戏打得菜？有种开房间solo啊！看我不把你头按在键盘上摩擦！”女孩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脸上还带着没卸干净的亮片眼影，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劲儿。
是唐多乐。
沈砚忍不住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多乐？”
唐多乐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娘吵架！”
“我是来救你的。”沈砚语气平静，目光扫过周围渐渐露出痛苦表情的学生，“再不走，你就得死在这了。”
“神经病！”唐多乐翻了个白眼，刚想转身继续骂那个男生，突然脸色一白，捂住胸口，疼得弯下腰：“呃……我的心……好疼……”
周围的人也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有人捂着心脏倒在地上抽搐，有人蜷缩着身体呻吟，剩下的人惊慌失措，尖叫着四散奔逃。
沈砚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这是……第一关的症状！
【死亡游戏第一关“Blind Date（盲约）”——12小时内，必须让一位异性真心说出“我爱你”，否则心脏爆裂，即刻死亡】
前世这一关是在D-9的晚上八点开启，现在才下午两点，怎么会提前了六个小时？！
林宵！
是他干的！他说的“提前开始第一关”，竟然是直接在大学城启动，把这些毫无准备的学生当成了“测试品”！
“怎……怎么回事……”唐多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我的心……像被人攥着……”
周围已经倒下了十几个人，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有的学生甚至已经没了呼吸，身体僵硬地躺在地上。
沈砚立刻拉起唐多乐，声音急促：“别慌！听我说！这是‘终焉序列’的第一关，12小时内必须让一个异性真心对你说‘我爱你’，否则……”
“否则会死？”唐多乐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她甚至忘了胸口的疼痛，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卧槽！真的有末日游戏？！不是骗人的？”
沈砚：“……” 这反应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别管是不是真的了！”沈砚拉起她就跑，“现在必须找能帮你的人！”
“找谁啊？”唐多乐被他拖着跑，嘴里还在碎碎念，“我前男友上个月刚分，劈腿的那种，喊他来他肯定巴不得我死；我爸是个老古板，让他说‘我爱你’还不如让他跳广场舞；我妈……算了我妈肯定说不出口……”
沈砚一边跑一边打开手机，直播间的热度已经炸了。刚才银行的直播还没降温，现在大学城的“突发状况”又被顶上热搜，沈砚预言成真#心脏爆裂#末日第一关#的词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阅读量瞬间破亿。
【真的死人了！我在现场，救护车都来了！】
【沈砚说的是真的！第一关要让异性说我爱你，不然心脏会爆！】
【快去给你喜欢的人表白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唐多乐？那不是那个打游戏很厉害的主播吗？她也被卷进去了？】
沈砚看着弹幕，心里突然一动，把镜头对准唐多乐，声音急切：“各位观众，认识她吗？唐多乐，天才游戏主播。现在她需要一个人，真心对她说‘我爱你’。谁能做到？”
直播间瞬间沸腾，弹幕像瀑布一样刷新：
【我我我！多乐老婆我爱你！是真心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保命要紧，多乐我爱你！】
【楼上的别瞎喊！不是真心的会害死她的！】
【多乐，我关注你三年了，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
唐多乐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我爱你”，脸都白了：“这……这有用吗？他们隔着屏幕说的，算吗？是不是真心的啊？”
“不知道。”沈砚实话实说，“但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他拉着唐多乐躲进一间空教室，反锁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混乱。
“12小时倒计时，从现在开始。”沈砚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十五分，到明天凌晨两点十五分，必须完成任务。”
唐多乐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神从兴奋变成茫然：“我……我真的要找个人说爱我？这什么破规则……也太离谱了吧？”
“规则就是规则，现在必须遵守。”沈砚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尖叫声、警笛声、救护车声，心里一片沉重，“至少现在，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拿出手机，给林宵发了条信息：“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简短的八个字：“测试。顺便帮你找盟友。”
沈砚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林宵把唐多乐卷进来，果然是为了让她成为自己的盟友。这个女人，前世靠着“多子多福”的异能，能把直播间的“梗”转化成实际战力，是最强辅助，也是活到最后的玩家之一。
“沈砚，”唐多乐突然开口，眼神变得认真，“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又不认识。”
“因为你有用。”沈砚没有隐瞒，语气坦诚，“你的异能很特殊，能帮我通关‘终焉序列’。”
“异能？”唐多乐眼睛一亮，瞬间忘了恐惧，凑到他面前，“我有异能？是什么？厉害吗？能让我打游戏更厉害吗？”
“你还没觉醒。”沈砚道，“等你活过这一关，应该就能觉醒了。”
唐多乐咬了咬嘴唇，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行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反正现在我只能靠你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靠网友吗？”
沈砚沉默了。
找谁？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苏见月。
但他不敢。
林宵说过，苏见月和终焉主脑有关，他每靠近她一步，都可能加速灾难的降临。更重要的是，让苏见月对自己说“我爱你”——他做不到利用她的感情，哪怕只是为了活下去。
“我想想……”沈砚揉了揉眉心，“你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性朋友？或者亲戚？”
“没有。”唐多乐摇头，“我性格太冲，没什么闺蜜。亲戚都不在本地，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真的要靠直播间那些虚无缥缈的“我爱你”？
就在这时，唐多乐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唐多乐吗？我是苏见月。”
沈砚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撞了一下，呼吸瞬间停滞。
苏见月？她怎么会给唐多乐打电话？
唐多乐也是一脸茫然：“苏见月？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沈砚。”苏见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地落在沈砚耳里，“你让他接电话。”
沈砚接过手机，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沈砚，”苏见月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关的规则，我知道了。”
“你怎么会……”
“林宵告诉我的。”苏见月打断他，语气没有波澜，“他说，只有我能帮唐多乐。”
沈砚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林宵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甚至算准了苏见月会出手，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你想干什么？”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可以对唐多乐说‘我爱你’。”苏见月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忍耐什么，“但我有条件。”
“你说。”
“沈砚，”苏见月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钻进他的心里，“12小时内，不要来找我，不要试图联系我，不要……想起我。”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眶瞬间发热。
不要想起她？
为什么？
难道她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或者某种诅咒？
“你……”
“答应我。”苏见月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恳求，“否则，唐多乐会死。”
沈砚沉默了。
他看着旁边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唐多乐，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时间，再想起苏见月那双清冷却藏着一丝痛苦的眼睛，心脏像被撕裂成两半。
最终，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电话挂断了。
沈砚拿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屏幕。
唐多乐小心翼翼地问：“她……她真的会来吗？我们根本不认识啊。”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语气肯定：“会的。”
他不知道苏见月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不要想起她”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苏见月不会骗他。
一个小时后，教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沈砚走过去，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苏见月站在门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复杂，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沈砚打开门，让她进来。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苏见月先开了口，声音清晰而认真，没有丝毫犹豫：“唐多乐，我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唐多乐猛地捂住胸口，原本痛苦扭曲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身体也不再颤抖。
一条淡蓝色的系统提示浮现在两人眼前：
【系统提示：玩家唐多乐已完成第一关任务，获得“神性碎片·信任”，异能“多子多福”已觉醒。】
唐多乐愣住了，随即狂喜地跳起来：“我……我活下来了！我真的活下来了！还有异能！”
苏见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沈砚，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轻声说：“我做到了。”
沈砚看着她，张了张嘴，想问她有没有事，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想起了那个约定——不能问，不能提，不能想起她。
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谢谢。”
苏见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单薄。
沈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的系统提示，只有他能看到：
【警告：玩家沈砚与“终焉载体”接触，苏见月对其记忆衰减10%。】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衰减？
原来，“不要想起她”，是这个意思。
他每靠近她一次，她就会多忘记他一点。
前世的遗憾，难道要以这种方式，在这一世重演？
沈砚靠在墙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第一次对“重生”这两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倒计时，还在继续。
而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