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划破校园的寂静，原本紧绷的空气瞬间松快下来，走廊里很快挤满了收拾东西的学生。
季杨杨把笔和橡皮塞进书包，拉链还没拉好，就快步往教室外走。
他早上出门时，刘静的脸色就不太好，现在只想早点回家看看。
刚拐过走廊拐角，就看见谢清沅和乔英子凑在窗边，头挨着头盯着一本练习册，谢清沅的手指还在纸上轻轻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季杨杨放缓脚步，走过去的时候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谢清沅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看什么呢？不怕撞着墙？”
谢清沅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练习册差点掉在地上。
抬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跟英子讨论今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呢，我总觉得自己的辅助线画错了，最后算出来的答案跟她不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次考试也太难了吧，比上次分班考还难，我都怕自己数学过不了及格线。”
“都考完了，纠结这个干嘛？”方一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一手搭着林磊儿的肩膀，一手拿着个苹果啃得脆响，“反正答案也改不了了，不如想想明天还没考的英语，多背两个单词实在。”
谢清沅想想也对，把练习册塞进书包里，拍了拍自己的脸：“你说得也是，我这不是跟自己较劲嘛。”
她转头看向季杨杨，眼里带着点好奇，“对了杨杨，你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题你做出来了吗？”
季杨杨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语气淡淡的：“我啊，就那样呗。”他没多说。
谢清沅撇了撇嘴，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得，当我没问。每次问你你都这一句，跟挤牙膏似的。”
季杨杨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偷偷勾了勾，刚想再说点什么，乔英子就拉了拉谢清沅的袖子：“走啦走啦，再不走一会儿校门口该堵车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呢。”
五个人并肩往楼下走，方一凡还在跟林磊儿吐槽考试的题目太变态，乔英子偶尔插两句嘴，谢清沅则跟季杨杨小声聊着明天英语考试的重点。
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黄芷陶一个人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攥着书包带，时不时往校门口的方向望一眼，像是在等人。
乔英子率先走过去，拍了拍黄芷陶的后背：“陶子，你怎么站在这儿啊？等谁呢？不赶紧回家吗？”
黄芷陶回头看见他们，脸上露出点笑意：“等我舅舅呢，他说考完试来接我。”
谢清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潘老师？可我早上来的时候，听三班的同学说潘老师去医院了，说是陪李老师去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早回来了，他刚才给我发微信，说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让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黄芷陶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都在呢？”潘帅从大厅柱子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饮料，他把饮料分给大家，“刚考完试累了吧？喝点水补充补充体力。”
大家接过饮料，乔英子忍不住问：“潘老师，我们早上听说李老师晕倒了，她现在怎么样了？没事吧？我们都挺担心她的。”
提到李萌，潘帅的语气软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了，她啊，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昨天晚上为了改咱们的模拟试卷，忙到半夜，今天早上又没吃早饭，就有点低血糖，我带她去医院打了点葡萄糖，现在已经回家休息了。”
他顿了顿，又收起玩笑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语气严肃了些：“你们啊，也得好好努力，李老师为了你们高三这一年，操了多少心？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你们可不能辜负她的心意，下次考试都得给我往前冲几名，听见没？”
大家都点点头，方一凡还难得正经地说：“知道了潘老师，我们肯定好好学，不让李老师操心。”
潘帅满意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几个人，最后落在季杨杨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季杨杨，你回头多关心关心你妈妈。”
这话一出，季杨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点轻松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不见。
他攥紧了手里的饮料瓶，声音都有些发紧：“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刘静就有些不对劲。平时她都会笑着跟自己说“路上小心”。
今天却只是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不耐烦，他当时以为是妈妈没睡好，没多问，现在听潘帅这么说，心里一下子慌了。
潘帅看见他紧张的样子，赶紧解释：“你别着急，我就是早上在医院碰见你妈妈了，她跟我说是感冒了，来拿点药。”
“医院？”季杨杨的心跳更快了，妈妈平时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怎么去过医院，这次突然去医院，肯定不是小感冒那么简单。
“我真没多问，她就跟我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就是普通感冒，最近不是变天降温了嘛，好多人都感冒了。”潘帅赶紧安抚他，“你别瞎想，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最近天气不好，不小心着凉了。”
可季杨杨还是半信半疑。
他太了解刘静了，妈妈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就算真的不舒服，也只会说“没事”，生怕自己担心。
早上妈妈那反常的小脾气，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身体不舒服才会那样，想着等会回去问问她。
谢清沅看出了他的焦虑，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软：“别太担心了，说不定真的就是普通感冒，你先回家看看，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季杨杨转头看向她，眼里的慌乱稍微褪去了一点，他点了点头，又跟潘帅和其他人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快步往校门口跑。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谢清沅心里也有些担心。
她跟乔英子他们说了声“我也先回家了”，就赶紧跟了上去。
她知道季杨杨看着冷淡，其实心里最在乎妈妈，现在他肯定急坏了，她想跟上去陪陪他，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好。
季杨杨刚到校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谢清沅的声音：“杨杨，等等我！”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谢清沅跑过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
“这个给你。”谢清沅把保温杯递给他，“我妈早上给我装的姜茶，说能驱寒，你带回家给阿姨喝吧，要是阿姨真的感冒了，喝这个能舒服点。”
季杨杨看着手里的保温杯，杯身还带着温温的热度，像是暖到了心里。
他看着谢清沅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轻声说：“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谢清沅笑了笑，推了推他的胳膊，“快回家吧。”
季杨杨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往书香雅苑走。
季杨杨到家时，楼下的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落在楼道口，却没驱散他心里的焦虑。
他快步往楼上走，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季胜利的声音。
比平时沉了好几度，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推开门，果然看见季胜利和刘静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没放平时常喝的茶，只有两个空杯子，气氛绷得紧紧的。
季胜利见他进来，抬了抬下巴，语气没半点温度：“杨杨，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季杨杨心里“咯噔”一下，早上潘帅说妈妈去医院的事还没问，怎么先撞上爸爸的“审问”？
他放下书包，走到季胜利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什么事啊？”
季胜利没废话，直接掏出手机，解锁后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赫然是那张恶搞表情包：他站在法拉利旁边的照片被P上了夸张的特效，配文还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这个恶搞图片是怎么回事？”
季杨杨扫了一眼，靠回沙发背，语气平淡：“什么恶搞图片，就是个表情包呗，同学开玩笑做的。”
“开玩笑？”季胜利的声音瞬间拔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你给我说清楚，这图是谁做的？怎么传到你爸我手里的？”他今天在单位开会，同事偷偷把这张图发给了他，附言“季区长，您儿子这排场够大啊”，当时他脸都绿了，这要是传出去，“官员儿子开豪车”的帽子就得扣上来。
季杨杨皱了皱眉，觉得季胜利太大惊小怪：“爸，这能有什么事啊？我们同学经常互相做表情包闹着玩，您别这么敏感行不行？”
他拿起书包，想起明天还有英语和理综考试，“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房间复习了，明天还得考试。”
“坐下！”季胜利突然吼了一声，声音震得茶几上的杯子都动了动。
季杨杨被吼得一愣，虽不解父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乖乖坐了回去，只是脸色沉了下来。
他最受不了季胜利这副官架子，不管什么事都要摆脸色。
季胜利指着手机屏幕里的法拉利，语气依旧严厉：“我问你，这车是谁的？你什么时候开的？”
一直没说话的刘静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疲惫：“这车是刘铮的，之前借给杨杨开了几天，这事儿我知道。”
她今天在医院得知自己的病情，心里正乱着，没心思跟季胜利吵。
“你知道？”季胜利转头瞪向刘静，语气里满是指责，“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你这急赤白眼的，我来得及说吗？”刘静也来了点脾气，声音提高了些，“这事儿都过去几个月了，当时杨杨就开了两次，后来就还回去了，有什么好说的？”
季胜利还想反驳，刘静却没再理他，转向季杨杨，语气缓和了些：“杨杨，这表情包到底是谁做的？你跟妈妈说实话。”
“方一凡呗。”季杨杨没隐瞒，“就是楼上方家的儿子，我发小。”
刘静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对季胜利说：“闹了半天是你发小的儿子，你要是想说理，就上楼找他说去，别在这儿跟孩子发脾气。”
她说完，站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包就往卧室走，她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病情，没精力应付这场争吵。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俩，气氛更僵了。
季胜利盯着季杨杨，又问：“你跟方一凡是不是有矛盾？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图黑你？”
季杨杨叹了口气，只能把前几天的事说出来：“前几天我跟他一块打篮球，不小心把他表弟林磊儿的手机砸坏了，后来我跟谢清沅找人修好了，磊儿也知道这事，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他知道你修好了，还做这个图？”季胜利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怀疑。
“杨杨，你在学校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有人借方一凡的手，拿这个做文章针对我们家？”在官场待久了，他总习惯往“阴谋论”上想，生怕有人抓着这点小事做文章。
季杨杨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爸，您想太多了吧？就是个表情包，同学之间的玩笑，您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反应大？”季胜利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开始苦口婆心地说教。
“杨杨，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知道，你是官员的儿子，你身上带着‘季胜利儿子’的标签！这图要是传到网上，我就成了‘耍特权、让儿子开豪车’的反面典型，到时候别说升职，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都难说！”
“官员的儿子”这五个字，像根刺扎进季杨杨心里。
他最反感的就是季胜利总把这身份挂在嘴边，好像他的一切都要为季胜利的仕途服务。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黑得吓人：“说了半天，您就是怕我影响您的仕途，怕您没法往上爬，对吧？”
“你怎么说话呢！”季胜利被戳中痛处，脾气瞬间上来了，伸手就要拍桌子。
就在这时，卧室门开了，刘静快步走出来，拉住季胜利的胳膊：“老季！你少说两句！杨杨明天还要考试，有什么事不能等他考完再说？”
她又推着季杨杨往卧室走，“杨杨，你先回房间复习，这事妈跟你爸商量，别影响你考试。”
季杨杨没说话，甩开刘静的手，拎着书包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他坐在书桌前，却没心思复习。
脑子里全是季胜利严肃的脸和那句“官员的儿子”。
他拿起手机，想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刚打开微信，就看见谢清沅发的消息：【你妈妈身体应该没事吧？】
季杨杨手指顿了顿，回复：【没问，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其实他根本没来得及问刘静的情况，就被季胜利拉着说表情包的事。
他原本想跟谢清沅吐槽刚才的争吵，可打了一大段话后，又删掉了。
明天她也要考试，别让她跟着烦了。
没过多久，谢清沅又发来一条：【没事就行，你好好复习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加油。】
看着“加油”两个字，季杨杨心里稍微暖了点，收起手机，强迫自己翻开英语书。
可没看几页，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季胜利和刘静的小声争执，隐约能听到“上楼找老方”“必须解决”之类的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耳机戴上，调到最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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