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显微刻下的字母“L”，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炸弹，在专案组内部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林念？！
他不是应该葬身在那片仓库废墟之下了吗？难道他真的金蝉脱壳，不仅活了下来，还摇身一变，开始模仿甚至直接操刀“十字架”案的作案手法？这太疯狂，也太令人难以置信。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不可能！”周峋第一个拍案而起，眉头紧锁，“仓库坍塌的搜救我们亲眼所见，那种情况下生存几率微乎其微！而且，林念的动机是复仇，目标明确。苏晚和他父母、和赵建国有什么关系？这说不通！”
“但如果他活下来了，并且心理在巨大的刺激下进一步扭曲呢？”纪灼看着素描本上那个荆棘十字架和字母“L”的临摹，轻声道，“他可能将那种‘审判’的欲望泛化了。或者……他加入了‘牧神’，成为了其一部分？”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不寒而栗。
许妄更倾向于证据本身：“十字架的雕刻手法高度相似，但多了一道刻痕和一个字母‘L’。这更像是某种标记，或者是刻意留下的混淆视线的信息。我们不能排除是真正的‘牧神’在利用林念的身份做文章，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
蒋时保持着冷静：“伤口的制造方式需要精密的化学和机械知识，这与林念在‘闹钟杀手’案中展现的能力有重叠，但这次的手法更‘精致’，更带有一种……冷冰冰的实验感。赵建国私藏的物质与伤口残留物的关联，也暗示着背后可能存在一个更稳定的技术或物资来源。”
沈砚沉默地听着众人的分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旧警徽。林念生还的可能性存在，但动机存疑。“牧神”借尸还魂的可能性也存在，但为何偏偏是林念？那个数据流，是否就是林念与“牧神”之间的桥梁？
“两条线，都不能放。”沈砚最终开口，声音沉稳，压下内部的纷争，“第一，继续深挖苏晚案。排查所有能接触到道具、熟悉舞台，并且具备相关技术知识的人，包括那个‘民俗研究者’。重点查清苏晚是否隐藏着与我们已知案件相关的秘密。第二，重启对林念下落的调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岑晞，重新分析仓库坍塌前后的所有监控、通讯记录，尤其是那个数据流的接收方，尝试寻找任何林念可能生还的蛛丝马迹。同时，对赵建国进行再次提审，重点询问他是否知道‘L’这个标记的含义，以及他与‘十字架’案更具体的关联！”
命令下达，团队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一种微妙的不安和相互审视的氛围开始弥漫。如果林念真的没死，并且变成了更危险的敌人，那意味着他们之前的所有判断都可能存在致命失误。
对苏晚社会关系的深入排查有了新的发现。一位与苏晚关系较好的舞美设计师透露，苏晚最近几个月似乎心事重重，曾无意中说起过“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担心“惹上麻烦”。当她追问时，苏晚又含糊其辞，只说和“以前认识的一个怪人”有关。
“怪人？”沈砚立刻抓住这个线索。
“苏晚描述得也很模糊，只说那个人以前好像搞过机械，后来神神叨叨的，对宗教符号特别痴迷，还送过她一个自己刻的、很丑的木雕挂件，被她扔了。”舞美设计师回忆道。
机械背景，痴迷宗教符号，雕刻木件！这些特征，与凶手画像高度吻合！
“能找到这个人吗？”
“苏晚没细说，只提过一次，好像姓……姓李？还是黎？记不清了。”
范围依然很大，但方向更加清晰。
与此同时，技术队对剧团道具的排查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他们在那个被改装的烟雾机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螺丝缝隙里，找到了一小片被高温略微灼烤过、但依稀可辨的暗红色绒布纤维！
又是暗红色绒布！这与“闹钟杀手”案中，捆绑手机的金属环附近发现的纤维，以及林念地下巢穴里发现的碎布，材质完全一致！
物证，竟然以一种跨越案件的形式，再次将线索指向了林念曾经活动的轨迹！
难道真是林念？他不仅活着，还保留了之前的作案习惯和物料？
案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错综复杂。符号在交错，线索在纠缠。林念的幽灵，“牧神”的阴影，以及剧团内部可能存在的知情人或凶手，仿佛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危险的拼图。
就在沈砚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时，岑晞带来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她重新梳理了林念最后发送的那段加密数据流，尝试了多种非对称解码方式后，竟然在其中隐藏的第二层加密中，剥离出了一段极其简短的坐标信息。坐标指向的地点，并非海外，而是位于本省边境地带的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三线工厂旧址！
那个工厂旧址，在过去的档案记录中，曾涉及一些精密仪器和特殊化工材料的生产！
林念在“临终”前，不仅发出了无法解读的乱码，还隐藏了一个指向特定地点的坐标！他想引导谁去那里？或者，那里藏着什么？
沈砚看着地图上那个偏僻的坐标点，又看了看白板上苏晚案发现场的照片，以及那个刻着“L”的十字架。
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向剧团内部隐藏的杀机，另一条路，则通向边境那个废弃工厂可能隐藏的、关于林念和“牧神”的终极秘密。
而这两条路，似乎正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操纵下，缓缓交汇。
“周峋，”沈砚抬起头，眼神决绝，“你继续负责苏晚案，深挖那个‘怪人’和剧团内部的线索。我亲自带一队人，去这个坐标点看看。”
他必须去。那里可能有林念的下落，有“牧神”的线索，也可能有一个等待了太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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