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弘历的身影在门边拉得修长。他穿着玄色常服，玉带未解，似是刚从养心殿的奏折堆里抽身。文鸳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笑意里便掺进一丝心疼，才要起身行礼，却被他抬手止住了。
“不必多礼。”弘历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目光却在她身上细细描摹。她穿着胭脂色寝衣，领口绣着缠枝莲，青丝如瀑散在枕上，沐浴后的芙蓉面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光。
他在床沿坐下，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微凉。文鸳自然地伸手为他揉按太阳穴，指尖刚触到皮肤，便被他捉住了手腕。
“手这样凉。”他皱眉，将她的双手拢在掌心焐着。
文鸳抿嘴一笑：“皇上手暖，给臣妾捂捂便是。”她目光落在他衣襟的龙纹上，轻声问，“今儿折子很多么？”
他没有答，只静静望她。安神香淡淡萦绕，是他特意命人调制的木兰清露。先帝丧期，后宫素服，独她这寝衣是极淡的胭脂色，——他特许的恩典。
“文鸳，”他唤她的名字，低沉的声线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明日，朕要晋你的位分。”
她微微一怔。先帝丧期未过，这个时候晋位分……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弘历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皇阿玛生前最喜欢你，若知道朕这样疼你，他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他说得平静，眼底却翻涌着她熟悉的执拗。文鸳垂下眼帘，将脸轻轻靠在他胸前。龙涎香混着他特有的气息包裹而来，她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臣妾不在乎位分，”她声音轻柔，“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
弘低低笑了，胸腔震动。他抬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心里有不够。”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朕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朕最珍视的人。”
窗外忽然下起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琉璃瓦上。他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却仍坐着。
“皇上不歇息么？”文鸳轻声问。
“朕再坐会儿，”他替她理了理鬓发，“看你睡着。”
雨声渐密，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文鸳在心底轻轻叹息——这深宫长夜，终究还是要有他在身边，才不算辜负。
青樱还没进宫，几乎是文鸳独宠。
这般盛宠，自然引来六宫侧目。文鸳却似浑然未觉，只在晨起梳妆时，命宫女取了新贡的螺子黛。她对镜描眉，眼波流转间想起昨夜弘历附在耳畔的低语：“朕就爱你这双凤眼。”
雨后的晨光透过窗棂，她执起胭脂笔的手微微一顿——镜中映出颈侧一抹淡红，是昨夜他情动时留下的痕迹。宫女连忙捧来珍珠粉要遮掩，文鸳却抬手止住，反倒将衣领又松了半分。
“今日去给太后请安，穿那件云锦宫装。”她拈起并蒂莲步摇斜插鬓间，“皇上说这颜色衬臣妾。”
果然刚到慈宁宫前，便遇上前来请安的皇后。两排宫人齐齐跪拜间，文鸳屈膝行礼的弧度恰到好处，领口那抹痕迹却正好映入皇后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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