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殿,炭火烧得正旺。弘历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捂着,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倒是心善。”
文鸳依偎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臣妾只是想起刚入宫时,也是这般战战兢兢……”她抬起眼,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湿意,“皇上不会觉得臣妾多事吧?”
弘历没有立刻回答,只一下下抚着她的背。良久才道:“今日之事,皇后会查清楚。”他话锋一转,“倒是你,明日让太医开些驱寒的方子。”
次日清晨,文鸳果然有些鼻塞。弘历下朝后特意来看她,正遇上太医请脉。
“娘娘只是偶感风寒,服几剂药便好。”太医躬身回话,“只是……”他犹豫片刻,“娘娘体质偏寒,冬日还需好生将养,于子嗣有益。”
这话说得委婉,文鸳端着药碗的手却微微一颤。弘历神色不变,只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殿内只剩二人时,文鸳低头搅着药汁,声音低若蚊蚋:“皇上恕罪,是臣妾不争气……”
弘历接过药碗,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她唇边:“急什么。”他目光落在她小腹上,“朕与你来日方长。”
这话如同定心丸,文鸳乖乖喝下药,心里那点不安顿时烟消云散。她盘算着,既然太医说了要调养,不如……
“皇上,”她扯住弘历的衣袖,“臣妾想求个恩典。听闻圆明园温泉最是养人,不知……”
弘历挑眉:“这才刚入冬就惦记着去园子?”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终是笑了,“准了。等你这病好了就去。”
消息传到各宫,又是一阵暗潮涌动。高晞月在宫中摔了一套茶具:“本宫协理六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娇气的!”
而延禧宫内,青樱正对着一盆枯梅修剪枝桠。宫女忿忿不平地禀报完,她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娘娘就一点都不着急?”宫女忍不住问。
青樱剪下一截枯枝,声音平静:“急什么?爬得越高,”她指尖轻轻一折,枯枝应声而断,“摔得越重。”
此时的长春宫内,皇后正看着内务府送来的账册。嬷嬷低声道:“娘娘,皇上对祺贵人未免太过纵容……”
皇后合上账册,微微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且看着就是。”
三日后,海常在私盗红萝炭一事查清,竟是负责分派炭火的小太监以次充好,克扣份例。海常在得了清白,第一时间就来向文鸳谢恩。
“若不是娘娘那日出手相助,嫔妾怕是……”海兰说着又要落泪。
文鸳命人看座,柔声道:“妹妹受委屈了。本宫这儿新得了些血燕,妹妹拿去补补身子。”
待海兰千恩万谢地离去,文鸳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施恩于人,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临去圆明园前,内务府送来新制的冬衣。文鸳特意拣了件海棠红的斗篷,对着镜子比量。
马车驶向圆明园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文鸳靠在弘历肩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枯枝残雪,忽然轻声哼起江南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