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王若弗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按例吩咐下去,一应份例供给按姨娘规矩,不得怠慢。她心中虽有一丝微妙的不快,但卫恕意毕竟与林噙霜不同,一直以来谨小慎微,颇有才干,且这胎若是个儿子,记在名下好生教养,将来或可成为明兰乃至自己子女的助力。只要她安分,王若弗并不介意给她一个安稳。
然而,有人却坐不住了。
远在家庙的林噙霜,通过仅存的一两个隐秘眼线得知了卫恕意有孕的消息,如同毒蛇被惊醒了冬眠。她自身复起无望,墨兰前途渺茫,眼见着王若弗地位越来越稳,如今连那不起眼的卫恕意也要生下孩子来分一杯羹,她如何能甘心?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滋生——她要让卫恕意落胎,并且,要将这罪名栽赃到王若弗头上!一石二鸟,既能除掉卫恕意的孩子,又能让盛紘和老太太厌弃王若弗!
她费尽心机,买通了一个能进出家庙送菜的小厮,将一封密信和一小包磨成粉末的药材,辗转送到了自己在盛府内仅剩的一个、平日隐藏极深、连王若弗都未曾留意到的暗桩——一个在厨房做粗使婆子的远房亲戚手中。信中是详细的指令:将那药粉分次少量混入卫恕意日常的安胎药或饮食中,此药性极寒,长期服用会令人气血亏虚,胎像不稳,最终悄无声息地小产,不易察觉。待事发后,再设法将一点药粉残渣“不小心”遗落在王若弗派去探望或送东西的丫鬟经过的地方。
那婆子得了指令和重金许诺,又念着旧主,竟真敢铤而走险。她利用在厨房的便利,几次三番,极其小心地将那药粉混入卫恕意的饮食中。
卫恕意起初并未察觉,只觉得近日身子愈发疲乏,偶尔腹中隐痛,只当时孕期正常反应,加之她心思多在明兰和学堂事务上,并未十分在意。但细心的明兰却发现了异样。她见小娘脸色日渐苍白,食欲不振,私下里询问伺候的丫鬟,得知小娘近日的饮食多是厨房统一安排,唯有几样汤水是那粗使婆子“好心”特意熬制的。
明兰年纪虽小,但心思缜密,远超同龄人。她想起母亲王若弗曾教导过,后宅之中,吃食最易被人动手脚。她心中起疑,便留了心。一次,她趁着那婆子不备,偷偷取了一点那“特意”熬制的汤水残渣,用帕子包了。
她并未声张,也没有直接去找王若弗。她知道,无凭无据,贸然指证,不仅打草惊蛇,还可能被反咬一口。她想到了一个人——如今在宫中,见识和手段都今非昔昔的嫡长姐,端嫔华兰。
她寻了个由头,给华兰写了一封家书,字迹稚嫩,只说是思念姐姐,随信附上了一些自己做的干花书签,其中一枚,花芯处被她小心地藏入了那点浸了汤药的帕子碎屑。她在信末,用极小的字添了一句:“小娘近日惫懒,所用汤羹似与往常不同,女儿愚钝,望姐姐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