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之吻的余波,以一场突如其来的植物学科普告终,生活似乎又回归了某种带着默契的平静。但苏晓心里,一颗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凌霜的生日快要到了。
这是她们确认关系后,凌霜的第一个生日。苏晓想送她一份礼物,一份特别的、能表达心意的礼物。这不只是为了庆祝,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言,是对过去伤痛的弥补,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然而,给凌霜选礼物,难度不亚于解一道奥数题。她物质欲望极低,对华而不实的东西嗤之以鼻。苏晓回想起来,凌霜唯一表现出些许在意的,似乎只有那盆她精心照料、偶尔会对着发呆的绿萝,还有……她母亲留下的零星痕迹。
价格昂贵的物品首先被排除。且不说她囊中羞涩,就算有钱,凌霜也绝不会喜欢。她需要一份“有心”且“有用”的礼物。
她观察着凌霜。发现她那个用了很多年的旧钱包,边缘已经磨损开裂。凌霜似乎并不在意,但苏晓看着却觉得心疼。一个念头逐渐清晰:送她一个新钱包。
但这个钱包不能是随便买的。它必须符合凌霜的审美——简洁、实用、质感好。它最好还能……承载一点特殊的意义。
苏晓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偷偷逛遍了本市大大小小的皮具店和商场专柜。她看中了某个北欧极简风格的品牌,设计干净利落,皮质柔软耐用,价格也在她省吃俭用能够承受的极限边缘。她几乎一眼就认定,凌霜会喜欢这个款式。
可是,光是买个钱包,似乎还不够“有心”。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能不能在里面留下点独一无二的印记?
她想起凌霜书架上那张唯一的旧照片,那个温柔笑着的女人。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如果,能把那张照片,以某种方式,放进新钱包里呢?
这个想法让她既兴奋又忐忑。凌霜对关于母亲的一切都讳莫如深,这样做会不会是触碰了她的禁区?但苏晓又隐隐觉得,凌霜内心深处,是渴望那份温暖的,只是被她用冰层紧紧封存了。
犹豫再三,苏晓最终决定冒险。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机翻拍了那张旧照片(趁着凌霜不在家时,心跳得像做贼),然后找到一家可以定制照片皮夹的手工皮具工作室。她选择了最柔软的内里皮料,请求匠人将翻拍的照片微缩后,精美地烫印在钱包内侧的卡位旁边。
这个过程花费了她近半个月的兼职收入,以及无数的忐忑不安。每当凌霜看向她时,她都心虚地别开眼,生怕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穿秘密。
生日的前一晚,苏晓紧张得几乎没睡着。她把包装好的礼物藏在书包最里层,像藏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第二天,凌霜的生日,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凌霜本人似乎完全没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照常起床、晨练、准备早餐,日程表上没有任何特殊安排。
吃早餐时,苏晓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磨磨蹭蹭地吃完,在凌霜起身准备去书房前,终于鼓足勇气,叫住了她。
“凌……凌霜!”
凌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苏晓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精心包装的长方形盒子,双手递过去,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声音细若蚊蚋:“生……生日快乐。”
凌霜明显愣住了。她看着那个盒子,又看看满脸通红的苏晓,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她的动作有些缓慢,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确定的意味。
她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深蓝色的硬质鞋盒。打开盒盖,那个线条简洁的皮夹安静地躺在丝绒衬布上,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凌霜拿起钱包,指尖拂过细腻的皮面,目光沉静,看不出喜怒。
苏晓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大气不敢出。
凌霜打开钱包,检查着卡位和钞夹。然后,她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内侧那个烫印的、微缩的照片上——照片上,年轻的女人温柔地笑着,怀里是那个眉头微蹙的小凌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晓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触碰了不该碰的领域?
就在她几乎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她看到凌霜拿着钱包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凌霜抬起头,看向苏晓。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愕然、还有一丝……迅速泛起的、无法掩饰的水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最终只发出一个极轻的、带着气音的单字:
“……谢谢。”
声音沙哑,却重若千钧。
她没有问照片是哪来的,也没有评价钱包的好坏。只是紧紧握着那个钱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她转过身,快步走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苏晓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凌霜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有喜悦,也没有责怪,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被击中的震动。
那份礼物的重量,似乎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它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凌霜心中最柔软、也最不设防的角落。
门内久久没有声音。
苏晓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又一次的无心之失。她只知道,这份生日礼物,她送得倾其所有,也赌上了自己对凌霜全部的理解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