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单
新年第一天的凌晨四点,陆执刚回到北京公寓。门锁旋开,黑暗里飘出一缕茉莉香。他眉头瞬间拧紧——那是许知遥最常用的香水。
客厅落地灯“哒”地亮起,女人穿着白色睡袍,小腹微微隆起,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B超单,冲他晃了晃。
“Happy New Year,孩子他爸。”
陆执立在玄关,雪水顺着大衣下摆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圈泥泞。他没有接话,只把手机掏出来,对着那张B超拍了张照片,转手发给特助:【明早八点,协和妇产,预约DNA鉴定。】
许知遥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温婉:“羊水穿刺有风险,我不同意。”
“那就等无创结果。”陆执声音平静,像在谈一桩合同,“如果孩子是我的,我会负责;如果不是——”他抬眼,黑眸冷得吓人,“你们许家,会死得更快。”
热搜
第二天上午十点,#陆氏长子陪许知遥产检#空降热搜第一。照片里,许知遥挽着陆执的臂弯,白裙飘逸,男人侧脸冷峻,却未推开。评论区嗑生嗑死:
“豪门继母文学照进现实!”
“前任灰姑娘可以退场了。”
沈星渡是在送外卖的间隙看到热搜的。彼时她骑着电动车,停在红绿灯口,屏幕弹出推送,图片刺得她瞳孔猛地收缩。后面汽车喇叭狂响,她才发现绿灯已亮。
客人催单的电话打来,她机械地应声,重新拧动油门。雪水溅在裤脚,冰凉地贴在小腿,像一条蛇往上爬。
一整天,她跑完三十七单,创下店里最高纪录。夜里十一点,她回到小仓库,把账目表发到微博,却盯着“青柠复兴计划”那个话题发呆。评论区有人在刷:
“别等了,人家孩子都有了。”
“贫困生人设该换剧本了,豪门弃妇如何?”
她一条条删掉,最后把微博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关灯前,她打开抽屉,取出那枚易拉罐拉环,对着台灯看——廉价的金属边缘早已磨得发亮,像一块被岁月抛光的碎片。
DNA
鉴定需要两周。许知遥以“养胎”为由,搬进了陆氏老宅。陆奶奶术后虚弱,却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每天喝着燕窝,听胎教音乐,甚至让人把婴儿房刷成淡蓝色。
陆执每天回老宅吃饭,却再没踏进过那间婴儿房。夜里,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债权方、审计、投行,屏幕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愈发锋利。
会议结束,他点开微信置顶,对话框仍停在除夕夜她发来的那张照片:弄堂门口,青柠灯在雪里晃呀晃。他输入“晚安”,又删掉,最终只发了一个句号。
对面秒回:【.】
两人隔着屏幕,看着彼此的小圆点,却再没多说一句。
错位
正月十五,云城城隍庙灯会。沈星渡忙完线上促销,被林笙笙硬拉去散心。桥头人潮汹涌,远远就见巨幅灯幕——龙凤呈祥,赞助商:陆氏集团。
灯光映在她脸上,五彩浮动。笙笙担心地握住她手:“要不回去?”
沈星渡摇头,笑得牙尖嘴利:“来都来了,怕什么。”
话音未落,人群骚动。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灯市入口,保镖开道,许知遥挽着陆执下车。女人一袭大红斗篷,小腹微隆,在雪夜里像一团火。
记者蜂拥而上——
“许小姐,预产期什么时候?”
“陆先生,会不会补一个盛大婚礼?”
镁光灯闪成白昼。沈星渡被人群推搡,一个趔趄,肩膀撞到灯架,“刺啦”一声,灯笼摇晃,火星溅落。她抬头,正对上陆执的视线——
隔着人海与飞雪,他黑眸深沉,喉结微动,却未上前。保镖拦出通道,许知遥笑着挥手,与他并肩走向主舞台。
沈星渡被挤到最外层,脚底一滑,单膝跪在雪里。笙笙尖叫着来扶,她却先一步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泥,笑得云淡风轻:“走,回去看店。”
早产
灯会后第三晚,陆执正在书房看年报,楼下忽然传来尖叫。他冲下去,见许知遥倒在楼梯口,白裙下渗出鲜红。
救护车呼啸而至。手术室外,医生递出病危通知:胎盘早剥,胎儿不保,大人子宫大出血,需切除。
陆执靠在墙上,指间烟抖得点不着火。凌晨三点,手术室灯灭。医生摘下口罩:“大人保住,孩子……没保住。”
许知遥被推出来时,脸色惨白如纸,却还伸手抓他袖子,声音嘶哑:“孩子……是你的……”
陆执俯身,在她耳边低语:“DNA结果已出,匹配度0%。”
女人瞳孔猛地放大,泪水瞬间决堤。他却已站直,转身,对助理吩咐:“报警,伪造B超、意图勒索,证据交给经侦。”
崩塌
许氏涉嫌骗贷、伪造医学文书被立案调查的新闻,在次日清晨引爆全网。华茂信托幕后操控人一并落马,陆氏债务出现转机,股价开盘涨停。
而此刻,沈星渡正推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街口大屏幕播放突发新闻,她抬头,看见镜头里陆执走出警局,一身黑大衣,被记者围堵。
“陆先生,孩子是否确非亲生?”
“您是否将追责到底?”
他忽地停步,抬眼,看向镜头——仿佛透过屏幕,看见千里之外的女孩。
沈星渡收回视线,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继续骑车。雪后初晴,阳光照在青柠上,黄得耀眼。她轻声哼着走调的《两只蝴蝶》,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尾声
夜里十一点,小仓库灯还亮着。沈星渡盘完货,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陆执。
大雪初霁,他满身风霜,手里提着一只黑色行李袋,像远道而来的旅人。
“公司债务已厘清,许知遥移交司法。”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久违的轻快,“还剩一个窟窿——我自己。”
沈星渡倚在门框,静静看他。
“沈星渡。”他上前一步,黑眸里映着昏黄灯泡,“我卖了北京房子,辞去所有职务,带了十三块七毛——”
他拉开行李袋,里面躺着一只旧铝罐,罐身歪歪扭扭刻着:酸也给你,甜也给你。
“剩下的路,要不要一起扛?”
沈星渡盯着那行稚嫩刻字,鼻尖发酸,却故意扬眉:“十三块七毛,连青柠进货价都不够。”
“那就先买半颗。”少年单膝蹲下,把铝罐递给她,声音低却笃定,“等赚了钱,补一整箱。”
月光落在弄堂,雪水顺着檐角滴答。沈星渡接过铝罐,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轻轻“嗯”了一声。
暗涌
然而,谁也没注意——
弄堂尽头,停着一辆无牌商务车。车窗贴了黑膜,驾驶座的男人举着相机,镜头对准相拥的两人,连按快门。
闪光灯被夜色吞噬,照片却实时传向千里之外——
收件人:Lucifer。
邮件标题:Step 2,可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