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电脑屏幕还亮着。那行字已经消失，可姜姝的指尖仍停留在键盘边缘，像是在等它重新浮现。
她没睡。一夜过去，镜子里的朱砂痣颜色未褪，反而透出一点暗红。她把羊皮卷碎片收进保险柜，顺手将姜琛的档案打印出来，折角夹进文件袋。出门前，她往外套内袋塞了支录音笔——不是为了证据，而是习惯。
电梯下行时，她闭眼数了七次呼吸。心跳平稳，体温正常。零点签到的能力已刷新，脑中浮现出三个字：**读心术**。
今天不能浪费。
姜氏集团总部八点开门，她七点四十五到。前台张莉正在整理访客登记簿，抬头看见她，立刻站起身：“姜总早。”
“嗯。”姜姝点头，脚步没停，“准备一下，今天我要抽查员工对公司制度的认知情况，先从行政岗开始。”
张莉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低头应声：“好的，我马上安排。”
办公室门关上后，姜姝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安保日志。昨夜她离开公寓前调取的记录还在脑海里：过去七十二小时，她每次外出，行政楼层都有加密通话发出，基站定位落在前台区域。时间精确到分钟，几乎与她动身同步。
她翻到其中一页，圈出三次通话时间，又对比了自己的行程轨迹。严丝合缝。
不是巧合。
九点整，第一位行政助理被叫进办公室。姜姝问了些常规问题，比如“公司保密协议包含哪些内容”“发现可疑访客如何处理”。她在听回答，也在用读心术捕捉对方的真实反应。
——“姜总今天好严肃……是不是财务部出了事？”
——“希望别轮到我加班……”
思绪杂乱，但毫无异常。
第二个是人事专员。
——“上次报销单填错了，她不会发现吧？”
——“中午约了闺蜜吃饭，千万别拖堂……”
第三个是后勤主管。
——“空调又坏了，得赶紧报修。”
——“听说厉少最近常来，会不会有变动？”
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十一点半，张莉敲门进来时，手指捏着记事本的一角，指节微微泛白。
“坐。”姜姝抬眼，语气平和，“不用紧张，就是例行谈话。”
张莉坐下，背挺得很直，声音轻：“我知道公司最近不太平，您辛苦了。”
“你倒是关心我。”姜姝笑了笑，“最近睡得好吗？”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读心术清晰捕捉到对方内心的震荡——
“别问我！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女儿！”
姜姝瞳孔微缩。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工作压力大不大？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
张莉低着头：“还好……可能是换季有点累。”
“哦？”姜姝身体微微前倾，“那你昨晚十点还在公司，是因为工作？”
“我……我在整理上周的访客名单。”她的喉结动了动，“有些数据要补录。”
姜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公司有规定，非必要不得单独留宿吧？”
“我知道……但我怕耽误明天的会议安排。”张莉的声音开始发颤，“我真的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读心术里，她的内心几乎在尖叫：
“他们让我今晚再报一次行踪！我说不来，他们说孩子就没了！”
“姜总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为什么单独问我？”
“我不想害人……可我女儿才六岁……”
姜姝缓缓靠回椅背，心里落了锤。
就是她。
但她没揭穿。只点了点头：“行了，你先出去吧。下午两点，再来一趟，我把后续排查流程告诉你。”
张莉匆匆起身，脚步略显慌乱地走出去。
门一关上，姜姝立刻拨通内线：“王秘书，请把监控室调出来的那段录像删掉。就说系统自动覆盖了。”
她不需要证据外泄。现在还不是时候。
中午，她没去餐厅，让助理送了份简餐进来。饭吃到一半，手机震动，一条加密消息弹出：
【账户追踪有进展，海外资金流向三级嵌套，初步锁定瑞士信托户名。详情需面谈。】
她看完，直接删除对话记录。
下午一点五十八分，她关掉了办公室摄像头的实时上传功能，只保留本地存储。两分钟后，张莉再次敲门。
“进来。”她说。
门开后，张莉站在门口，没敢走近。
“把门关上。”姜姝说，“我们谈谈真正的事。”
张莉僵了一下，慢慢关门，手扶在把手上没松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两次吗？”姜姝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因为你每次看到我，都会不自觉地咽口水。紧张到极点的表现。”
张莉嘴唇抖了抖：“我……我只是敬畏您……”
“敬畏？”姜姝冷笑，“那你昨晚给厉云霆手下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敬畏我？”
“我没有——！”
“我说的是‘手下’。”姜姝打断她，“不是厉云霆本人。你联系的是他保镖队的小头目，代号‘老K’。对吧？”
空气凝固了一秒。
张莉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女儿在城南私立幼儿园就读，叫林小雨，对吗？”姜姝声音压低，“上周三被接走，说是母亲病重。其实是被人带走了。他们告诉你，只要提供我的行踪，每天就能收到十万赎金，连续七天就能见孩子一面。”
张莉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止查了通话记录。”姜姝靠近一步，“我还查了你工资卡的流水。你月薪一万二，过去一个月却陆续取出六十三万现金，来源不明。而你丈夫三年前车祸去世，家里没有其他收入。”
张莉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整个人靠着门滑坐在地。
“我不是想背叛公司……我是真的没办法……他们拍了我女儿的照片……她嘴里塞着布条……求求你……救救她……”
姜姝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告诉我所有细节。谁联系你？怎么交接？用了什么设备？说了什么话？一字不漏。”
张莉抽泣着点头，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是厉云霆的贴身保镖老K主动找的她。三个月前，在她下班路上拦住她，放了段视频——女儿被绑在椅子上哭喊妈妈。从那天起，她必须每天汇报姜姝的出行计划、会议安排、甚至私人行程变更。
联络方式很简单：前台电话偶尔会接到“客户咨询”，对方说一句暗语“订三份咖啡”，她就要在十分钟内拨打一个虚拟号码，报备三条信息。
“他们说……如果我不做，或者报警……就撕票。”她捂着脸，“我已经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姜姝静静听着，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放在桌上。
“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都是证据。”她说，“写下来。全部写下来。包括时间、日期、对话原话、转账账号。”
张莉颤抖着手接过纸笔，开始书写。
姜姝看着她低头写字的侧脸，忽然问：“他们有没有提过另一个名字？比如……沈夜？”
张莉摇头：“没有。只有老K和一个叫‘老板’的人。我不知道是谁。”
姜姝没再追问。她知道，这种层级的棋子，不可能接触到核心。
等张莉写完，姜姝把供述文件装进密封袋，贴身收好。
“接下来，你会被调去分公司‘学习培训’。”她说，“实际上，你会被安置在安全屋。我会派人去找你女儿。”
“真的？”张莉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光。
“但我有一个条件。”姜姝盯着她，“从现在起，你不能再接任何电话，也不能表现出异常。如果他们发现你失踪，孩子会有危险。所以，我会安排替身接替你的岗位，直到救援完成。”
张莉用力点头：“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
“还有。”姜姝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如果你敢撒谎，或者试图联系他们，我会立刻终止营救。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发誓……”
姜姝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办公桌，按下内线：“王秘书，通知安保部，前台张莉因个人原因临时休假，由B组李婷顶岗，即刻生效。”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窗边。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商务车正缓缓驶离。车牌被泥水遮盖了一角，看不清全貌。
她盯着那辆车，直到它拐出视线。
然后回到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SIM卡，插入备用手机，拨通一个长期未联系的号码。
“是我。”她说，“需要你办件事——查一个叫林小雨的女孩，可能被藏在市郊仓库区。线索不多，但有人用现金支付赎金，交易地点集中在南三环加油站附近。”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明白。多久要结果？”
“二十四小时内。”她顿了顿，“另外，准备一间无联网的独立房间，我要见一个人。”
“谁？”
“一个差点被当成普通叛徒处理的女人。”
她挂了电话，把密封袋放进公文包最里层。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眼角的朱砂痣上，像一滴未落的血。
她拿起包，走出办公室。电梯下行途中，她摸了摸袖口，冰刃仍在，寒意渗入掌心。
走廊尽头，新来的接待员李婷已经站在前台，正低头核对登记表。
姜姝走过她身边时，脚步没停。
但她的右手，轻轻按了一下墙上的消防警报器测试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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