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把车停在姜宅外的林荫道旁，手指在方向盘上停了几秒。凌晨的寒气还贴在皮肤上，她闭了眼，呼吸慢慢稳下来。医院里那些抽搐的身体、蓝光泛起的皮肤、K.L.的刻痕，全都压在脑子里，像一层层没散的雾。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触到额角时，一阵轻微的刺痛窜上来。
零点刚过，脑海里轻轻一震。
新能力浮现——「情绪操控」。她没睁眼，只觉一股微妙的感知顺着神经铺开，像是能听见人心底最细小的波动。嫉妒、不安、焦躁，这些情绪不再是看不见的东西，而是可以触碰、可以推动的力。
她睁开眼，推开车门。
姜宅灯火通明，佣人站在门口迎她。她点头走进大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不大，却让几桌正在闲聊的亲戚不自觉地看了过来。她是姜家嫡女，也是这场聚会唯一迟到的人。
“姝姐来了。”有人笑着打招呼。
姜姝微微颔首，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她没喝，只是捏着杯脚往主桌走。父亲坐在上首，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姜婉已经在了，穿一身浅粉色长裙，坐在二叔身边，正低头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
茶叙开始后，话题渐渐转到家族事务上。
“现在集团决策都由姝妹一个人定，是不是太独了些？”三婶慢悠悠开口，“毕竟她以前……也不太管事。”
姜姝没接话，只是低头抿了口酒。
姜婉适时接上：“姐姐能力是有的，可到底年轻，有些事经验不足。前阵子听说她半夜还在外面跑，连安保都没带，多危险啊。要是出了事，姜家可就……”
她说得轻柔，眼神却扫过几位年长的长辈，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大伯咳嗽一声：“姝丫头，你最近确实辛苦了。”
姜姝放下杯子，笑了笑：“让您操心了。”
她没辩解，也没动怒。反而起身说要去补个妆，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冷白，她靠在洗手台边，闭上眼。头痛还没散，但比之前缓了些。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沉下去，感受着「情绪操控」的边界。这能力不能强控，只能引导——就像风推着船，得顺着原本的方向吹。
她回到宴会厅时，姜婉正和二叔低声说话，语气亲昵。旁边几位堂姐妹也凑在一起，脸上带着附和的笑。
姜姝端着空杯，不动声色地走近她们那桌。
她没说话，只是站得近了些，指尖轻轻搭在椅背边缘。然后，她将感知沉下去，找到姜婉的情绪源头——那股藏在笑容下的焦躁，对地位的不安，对她的敌意。她轻轻一推，像拨动一根紧绷的弦。
姜婉的声音忽然高了半度。
“我倒是觉得，二叔您上次批的项目就不该给三房那边做，明明我们这一支更合适。”她语气依旧柔和，但字句已经带了刺。
二叔愣了下：“这是董事会定的。”
“可您是大股东，说话不是更有分量吗？”姜婉继续道，语速越来越快，“再说了，三婶总提血脉纯正，那咱们家的事，是不是也该由正统来掌？不然以后外人怎么看？”
这话一出，桌上几个人都安静了。
三婶脸色变了：“你说谁外人？”
“我没说谁。”姜婉扬了扬下巴，“我只是觉得，有些人长期不在状态，突然回来接手一切，大家心里难免有疑问。要真是为了家族好，是不是该有个交代？”
她目光直直看向姜姝。
姜姝站在原地，神情未变。她没上前，也没反驳。只是轻轻抬起手，又将「情绪操控」推了一层——这次，她把姜婉的焦躁扩散出去，像涟漪一样荡向周围的人。
三婶第一个坐不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质疑姝丫头的资格？她可是董事长亲女儿！”
“就是，当年老太太临走前亲口定的继承人。”另一位姑姑也开口。
“你们急什么？”姜婉声音更尖，“我只是提个建议，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敏感？难道我说错了？还是你们心里有鬼？”
她越说越激动，脸都红了。
大伯皱眉：“婉丫头，注意言辞。”
“我怎么了？”姜婉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成了搅局的？你们平时不也都私下议论？现在倒装起和睦来了？”
全场静了下来。
几位年长的长辈交换眼神，有人摇头，有人叹气。原本对她印象不错的几个亲戚，此刻也露出嫌恶之色。一个搅家的女人，不管说得有没有道理，只要失了体面，就没人再听她讲理。
姜姝这才往前一步，声音温和：“婉妹，我知道你为家里着想。可母亲在的时候，最讨厌我们争这些。她常说，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守住她留下的东西。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查账，可以开会，但别在今天——在这个她生前最喜欢的院子里，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说完，轻轻抚了抚胸前的玉佩。
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眼眶微红。老太太生前最疼这个女儿，也最信她。如今她站在这里，不争不抢，却让人没法忽视她的位置。
“行了。”父亲终于开口，“今天是家宴，不说这些。”
他看了姜姝一眼，没多言语，但眼神里多了点什么。
姜婉僵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想辩解，可刚才那番失控的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人群渐渐散开，话题转向别的方向。她孤零零站着，没人再靠近她。
姜姝走到窗边，拿起一杯新的饮料。她没喝，只是看着窗外。天边已经开始发灰，城市即将醒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屏幕亮起，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
“康宁康复中心，城东工业区七号路18号，冷链车今晚三点出发。”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几秒。
然后她把手机收进包里，转身走向门口。
厉云霆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夹着一支烟。见她出来，他把烟掐灭，抬头看她。
“你总有办法。”他说，声音低哑。
姜姝停下脚步。
“你被控制那天，是谁在背后动手？”她问。
厉云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早晚都会知道。”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回大厅。
姜姝上了车，发动引擎。后视镜里，姜宅的大门缓缓关上。
她握着方向盘，手指一根根收紧。
车子驶出林荫道，拐上主路。前方红灯亮起，她踩下刹车。
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06:47。
距离下一次签到，还有十七小时十三分钟。
她的左手缓缓抬起，指腹擦过右臂包扎处的布料。那里已经不再渗血，但每一次屈伸，肌肉仍会传来拉扯般的钝痛。
车载广播突然响起天气预报，她抬手按了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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