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底部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一下比一下更沉。姜姝的手指贴在陶印裂痕处，那股寒意没有退，反而顺着指尖往手臂里爬。她猛地抽回手，掌心发麻。
厉云泽盯着她的动作，立刻靠近：“又听见了？”
姜姝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它说‘醒了’。”
厉云泽没再问。他把金属丝缠得更紧，目光扫过坑口边缘。碎石还在往下掉，但不是因为震动，像是被什么从下面推上来。
姜姝闭眼，签到能力在零点准时刷新。【今日能力：感知残留】。她没睁眼，直接将意识探向深坑底部。空气中有种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微弱但连贯，像一根线，正在缓慢收拢。
“他还活着。”她睁开眼，“魔气在重组，方向是地下。”
厉云泽调出腕表最后存留的数据图谱。屏幕上三道异常能量流标记清晰，分别指向城市边缘的三个地点——旧码头、废弃电厂、地下拍卖行。这些都是厉天雄过去用来转运黑货的地方。
“他在找东西。”姜姝看着那块带紫雾的碎布，“沈夜的身体残骸里有魔器碎片，封无涯要靠这些重建载体。”
厉云泽皱眉：“可阵眼已经塌了，他怎么重启？”
姜姝低头看陶印。裂痕深处泛着暗光，五件灵物在玉佩空间里不再同步共振，而是错开跳动，像被打乱的节拍。她忽然想起王振东死前说的话。
“五行相生，唯缺其位。”
厉云泽接道：“你说那是破阵的关键。”
“我们错了。”姜姝握紧陶印，“不是破，是激活。阵眼崩塌那一刻，五行之力逆向循环，反而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系统开始自我修复。”
厉云泽眼神一冷：“所以他不需要完整的阵眼，只要散落的魔器重新汇聚，就能形成新的核心？”
“对。”姜姝抬眼，“他不会正面来，会用最隐蔽的方式回收。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找到那些东西。”
厉云泽迅速打开加密频道，接入海外遗留的监控终端。画面切换几次后，锁定城市安防盲区的几个关键节点。他又启动电磁感应阵列，设定阈值捕捉高浓度魔气波动。
“系统一旦捕捉到信号，会自动标记位置。”他说，“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可能已经动手了。”
姜姝转身走向石台残骸。她从玉佩空间取出裂印陶器，放在中央凹槽。手指划过裂痕，一滴血落下去。陶印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模糊纹路，像是地图的一部分。
“这是归息阵的引子。”她说，“用剩下的五行残力布一个预警圈，百米内只要有魔气凝聚，就会触发反馈。”
厉云泽帮她固定其他四件灵物的位置。铁片、嫩芽、蓝晶、火核依次嵌入，虽光芒黯淡，但仍能感应到微弱连接。当最后一枚放好，地面刻线亮起一丝浅光，随即隐没。
“阵成了。”姜姝收回手，“现在等。”
厉云泽靠在残柱边调试设备。信号仍未恢复，只能依赖本地记录。他看了眼姜姝：“你刚才体内出现的黑纹，现在怎么样？”
姜姝卷起袖子，皮肤下那道痕迹已经消失。但她知道它还在，藏在更深的地方。
“暂时压住了。”她说，“只要我不动用灵力，它就不会扩散。”
“不能一直这样。”厉云泽声音低下来，“如果封无涯真的寄生在沈夜身上，而你的血脉又是他需要的钥匙……”
“那就让他来找我。”姜姝打断，“但我们得先掌握主动权。”
她走到一边，拨通姜氏集团内部暗线网络。指令逐级下达，重点监控近期资金流向，尤其是涉及稀有矿物、古代法器、生物组织交易的账户。任何与魔修材料相关的线索都要第一时间上报。
“王振东临死前提到蛇形胎记。”她说，“那不是线索，是警告。说明沈夜早就被盯上了，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容器。”
厉云泽点头：“所以封无涯能在游乐园那次之后再次出现，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彻底离开。他在等一个合适的身体。”
“现在他有了。”姜姝站起身，“而且他知道我们以为他死了。”
通讯器突然发出短促提示音。厉云泽低头查看，电磁感应阵列捕捉到一处微弱波动，位于城西旧工业区，靠近废弃电厂。
“不是强信号。”他说，“但频率和刚才深坑里的魔气一致。”
姜姝立刻走过来：“时间？”
“两分钟前出现，持续十五秒，然后中断。”
“试探性的。”姜姝判断，“他在测试周围有没有监控力量。”
厉云泽关闭屏幕：“如果我们现在去查，很可能撞进陷阱。”
“不去不行。”姜姝拿起冰刃，“他已经开始行动，我们不能再被动守着。”
厉云泽拦住她：“等等。你现在状态不对，刚才那股侵蚀还没完全清除。我去查那一处，你留在这里维持归息阵运转。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知我。”
姜姝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保持静默接近，不要触发任何机关。如果确认是魔器回收现场，不要硬拼，记下位置就行。”
厉云泽拆下战术背心上的微型记录仪别在衣领内侧：“明白。”
他准备出发时，姜姝突然叫住他。
“如果看到穿暗红西装的人……”她顿了一下，“别靠近。那不是沈夜，是现在的封无涯。”
厉云泽点头，转身跃下石台，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阴影中。
姜姝回到陶印旁坐下。她把手按在裂痕上，闭眼感受内部能量流动。归息阵安静运行，五件灵物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共鸣。
风停了。荒谷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陶印内部传来轻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她睁开眼，发现裂痕深处的暗光变得更明显了，隐约组成一个符号。
她认得那个符号。
五百年前封印魔尊时，刻在主殿石柱上的禁文。
这不是预警。
是回应。
她猛地站起身，想切断连接，却发现自己的血已经被阵法吸收，一时无法撤回。就在这时，左手小臂皮肤下再次浮现黑纹，这一次没有消退，而是缓缓向上蔓延。
她咬牙，用冰刃划破另一只手，将新鲜血液滴在陶印表面，强行中断能量循环。光芒一闪即灭，黑纹停止移动。
姜姝喘着气，靠在残柱边。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归息阵不仅接收外界信号，也会向外释放微量波动。而那个符号的出现，说明封无涯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正在回应。
她抬头看向深坑。撞击声消失了，但坑底的黑雾仍在缓慢旋转，中心位置形成一个极小的漩涡。
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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