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青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玻璃窗上,汇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陆衍将第三份尸检报告拍在桌上,指腹划过“死者男性,42岁,致命伤为后脑钝器击打,死亡时间约在昨晚22点至凌晨2点之间”的结论,眉峰拧成一道深痕。
“死者身份确认了,”苏芮推开门,警服下摆还滴着水,手里的档案袋上沾着泥点,“叫高志国,是‘宏图建材’的老板,三个月前刚因为偷税漏税被查,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陆衍抬眼,眼底布满血丝。他已经连轴转了三十六个小时,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陈年旧疤——那是三年前追凶时被砍的,当时苏芮还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生,抱着急救箱手都在抖。
“抛尸地点在城郊的废弃砖窑,”苏芮铺开现场照片,指尖点在一张特写图上,“砖窑深处发现一枚不属于死者的皮鞋印,尺码43,鞋底有特殊的防滑纹路,像是某品牌的登山靴。另外,死者口袋里有半张撕碎的欠条,债主是‘利通借贷’的老板,周坤。”
陆衍俯身看图,照片里的砖窑积着齐踝的污水,死者被塞进一个破损的编织袋,袋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高利贷催债通常不会用钝器,”他指尖敲着桌面,“而且这表没被拿走,不像图财。”
苏芮忽然指向照片角落:“这里有片碎布,技术科初步检测是羊毛混纺,上面沾着微量的红漆,成分和宏图建材上个月丢失的一批防火漆一致。”
“丢失?”
“对,高志国报过案,说仓库被盗,少了三桶防火漆,价值近十万。”苏芮调出卷宗,“但当时他没提供监控,说是监控坏了,现在想想,可能是监守自盗。”
雨势渐猛,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陆衍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去利通借贷,找周坤。另外,查高志国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重点标红和宏图建材员工的往来。”
苏芮跟上他的脚步,走廊的应急灯在两人身后拉出狭长的影子。经过茶水间时,她忽然停下,从柜子里摸出两盒牛奶,塞了一盒给陆衍:“热过的,垫垫肚子。”
陆衍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纸盒,心里微动。三年来,她总记得他有低血糖,出警前总会备着吃的,就像当年在医院,她一边骂他“逞英雄”,一边用棉签蘸着温水给他擦脸。
“谢了。”他撕开牛奶盒,声音有点闷。
“陆队,”苏芮看着他腕骨的疤,忽然开口,“砖窑的监控坏了半年,和高志国仓库的情况一样,太巧了。”
陆衍喝牛奶的动作一顿。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