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仇不动声色的鼓励和支持下,顾灵鼓起勇气,重新走上了街头。不是作为乞讨者,而是作为一名表演者。
第一次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角落,她紧张得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琴弓。沈仇就站在她身旁一步远的地方,像一尊沉默而可靠的守护神。她能清晰地“听”到他不耐烦地驱赶过于靠近、可能撞到她的行人;能“听”到他笨拙地蹲下身,捡起散落在琴盒里的硬币和纸币,整理平整;能“听”到当有人质疑甚至出言不逊时,他简短却异常坚定的维护:“她拉得很好。不想听可以离开。”
他的存在,是他敢于向这个曾经抛弃她的世界,再次伸出触角的全部底气。
她的音乐开始吸引路人的驻足。她演奏古典名曲,也演奏自己失明后创作的曲子,比如那首《光》。旋律从最初的迷茫哀伤,逐渐转向挣扎和寻求,最终爆发出充满希望的力量感。越来越多的人被感动,琴盒里的打赏也渐渐多了起来。
沈仇坚持把所有钱都存进一个单独的账户里。“这是你的梦想基金。”他说,“你要成为创作型歌手,出属于自己的专辑,不是吗?”
顾灵再次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她从未明确跟他说过自己失明前的最大梦想。
沈仇沉默了一下,说:“你的琴声告诉我的。它渴望更大的舞台。”
命运终于向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一天,一位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偶然路过,被她的琴声和歌声深深吸引,递上了名片。签约那天,沈仇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菜肴,比过年还要隆重。但顾灵却敏锐地听出,他声音里压抑不住的疲惫和喜悦之下,那深藏的一丝沉重。他的咳嗽声在厨房炒菜时不断传来,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
随着她的事业步入正轨,开始频繁出入公司、录制小样、参加小型演出,沈仇也变得有些神秘起来。他外出的次数变多了,时间也更长,有时甚至一整天不见人影。问他,他总是含糊其辞,说是“见个朋友”或者“处理点事情”。
她能感觉到他的健康状况在明显下滑。他的脚步有时会变得虚浮,呼吸声也比以前粗重。她不止一次听到他从房间里传出的、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那声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端着温水敲门进去,总看到他迅速把什么药瓶塞进口袋,脸色苍白地对她挤出一個笑容,说“没事”。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她感觉到他在刻意地推开她。一次,她听到他咳得撕心裂肺,忍不住上前想帮他拍拍背,他却猛地躲开了,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别管我,顾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
她甚至半开玩笑地问,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心里的刺痛:“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嫌我在这里碍事了?”
沈仇只是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让她听不懂的苦涩:“别瞎想。”但那堵无形的墙,却真真切切地横亘在了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