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却被祁天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激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她非但没走，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祁天：“你叫什么名字？是在这里卖画为生吗？我是旁边美院的学生，我叫江念。”
祁天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女孩的眼睛太亮了，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粹和热切，像正午的阳光，直白，坦荡，几乎有些烫人。他微微蹙了下眉，移开目光，弯腰拎起颜料桶和画架，只丢下三个字：
“祁天。”
说完，便转身走向巷子更深处一扇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身影没入昏暗，将渐浓的暮色和两个女孩关在了门外。
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声和合欢树枝在晚风中的细微摩擦声。
王倩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早就听说这画巷有个不好惹的主儿，没想到今天撞上了。还好没为难我们。走吧走吧，赶紧回学校。”
江念却还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眼神闪烁，像是在回味刚才那短暂的交集，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五彩斑斓的手指，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倩倩，你看，”她伸出食指，那上面除了红黄蓝绿的颜料，还沾上了一点祁天画猫时用的那种独特的橘金色，在渐渐暗下去的光线里，竟自己微微发着暖光似的。
“这颜色真好看。”她喃喃道。
王倩拉着她往外走：“好看什么呀，赶紧回去洗手！一身颜料味儿！”
江念被拉着踉跄前行，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巷深，暮重，那扇门再无声息。
可有什么东西，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念像是被那只玳瑁猫附了体，一有空就往画巷钻。
美院离这条古巷确实不远，穿过两条马路就是。以前江念和王倩也偶尔会来这边写生，或是淘换些旧物，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目标明确，持之以恒。
她每次去，总能“恰好”碰到祁天在作画。有时是在巷口，给游客画速写；有时是在那棵枯死的合欢树下，对着斑驳的老墙勾勒线条；更多的时候，只是坐在那块拴马石上，静静地抽烟，看着巷子里人来人往，或者，什么也不看。
祁天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常跟着一个叫李阳的年轻人，年纪看起来比江念他们也大不了几岁，理着短短的板寸，眉眼开阔，笑起来有点憨，但手脚麻利，负责帮祁天张罗画具、招呼客人，偶尔也跑腿买烟买酒。祁天叫他“阳子”。
李阳对江念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次看见她，都会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主动打招呼：“江同学，又来写生啊？”或者，“今天天哥画了新花样，可好看了！”
祁天的态度则始终是淡淡的。对于江念的搭讪，他通常只用最简单的词汇回应，“嗯”、“哦”、“还好”，或者干脆只是点点头。江念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着话，点评他的画，分享学校的趣事，有时甚至大胆地提出改进意见。祁天偶尔会因为她某句外行却敏锐的点评而抬眼看她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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