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东京总是多雨。这天傍晚，暴雨骤至，青空文库的屋檐下挂起密实的水帘。陈望舒帮琉璃将靠窗的书籍移到防潮的书架，发现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没事，只是有点头疼」琉璃的字迹难得地歪斜了。
陈望舒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手的滚烫让他心惊。"你在发烧。"他不由分说地收拾她的背包，"我送你回家。"
琉璃想要拒绝，但一阵眩晕让她踉跄了一下。陈望舒及时扶住她，感受到她单薄衣衫下滚烫的体温。这个总是安静微笑的女孩，原来如此脆弱。
送她回家的路上，雨势更大了。陈望舒把伞完全倾向琉璃，自己的右肩很快湿透。琉璃不时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歉意。
月岛家是典型的町屋，藏在静谧的住宅区里。琉璃用颤抖的手打开门锁，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祖父去参加学术会议了。"她在纸上写字的动作都很费力，「母亲住在横滨的公寓。」
陈望舒帮她找出医药箱，量了体温：38.5度。他在厨房找到米和生姜，熬了暖粥，看着她服下退烧药。
"要不要联系你母亲？"他有些不放心。
琉璃用力摇头：「不想让她担心。」停顿片刻又写，「她总是很忙。」
服过药的琉璃很快睡着了。陈望舒坐在榻榻米边，打量着她的房间。墙上挂着浮世绘复制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日本文学全集，还有几本他熟悉的中国小说。窗边的书桌上散落着稿纸，他认出那是琉璃的笔迹。
最让他惊讶的是，桌角放着他小说的打印稿，每一页都写满了细致的批注。在描写大海的段落旁，她画了个小小的波浪；在主角独白的部分，她细心标出了情感变化的脉络。
稿纸最下面压着一篇琉璃自己的小说。故事的主角是个失去声音的女孩，每天在图书馆用文字与陌生人交流。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一个来自异国的作家...
陈望舒的心跳加快了。在故事的结尾，女孩写道："如果可以，我想用全部的声音，换一次对他说出'喜欢你'的机会。但即便永远沉默，我也要用文字，让他听见我的心跳。"
窗外雨声渐歇，月光悄悄漫进室内。陈望舒凝视着琉璃的睡颜，忽然理解了她文字中的孤独——那不是悲伤，而是选择了另一种表达方式的勇敢。
凌晨时分，琉璃的烧退了。她醒来时看见陈望舒靠在墙边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红笔和稿纸。月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却给了她久违的安心。
她轻轻起身，取过毛毯为他盖上。这个动作惊醒了陈望舒。
"你醒了？"他立即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烧退了。感觉怎么样？"
琉璃点点头，拿出笔记本：「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我能说话了，在梦里，我喊了您的名字。」
陈望舒的心像是被温柔地撞击。他握住琉璃的手："在我心里，你早就有声音了。你的文字，你的眼神，你的微笑，都是最动听的声音。"
琉璃的眼中泛起泪光。她低下头，在纸上缓缓写道：
「望舒，我喜欢你。」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笔画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陈望舒接过笔，在下面写道：
「琉璃，我也喜欢你。」
他们相视而笑，晨光恰好漫过窗棂，将相握的手映成温暖的金色。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