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葬礼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举行。文京区的梅窗院寺庙里，她穿着那件最喜欢的淡紫色访问着，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月岛夫人特意请京都老匠人为她缝制的，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小的琉璃花纹。她安详地躺在白木棺椁中，身边摆满了她最爱的书籍——从《源氏物语》到《红楼梦》，从《挪威的森林》到他们共同完成的《琉璃之声》手稿。
陈望舒将刚刚出版成书的《琉璃之声》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手中，书页间郑重地夹着那枚毛笔形状的订婚戒指。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的光线，为戒指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微光，仿佛承载着无声的誓言与绵长的情意。
"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会用我的方式，遵守我们的诺言。"
月岛宗一郎一夜之间白了头，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许多。在葬礼上，他用颤抖的手展开琉璃生前写好的遗书，老人的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
「不要为我悲伤。这二十二年，我得到的爱比很多人一生都多。虽然不能说话，但我用文字感动过很多人；虽然生命短暂，但我爱过，也被深深爱过。特别是遇见了望舒，让我知道即使不能说话，也可以拥有最美的爱情...请把我的骨灰分成两份，一份留在日本陪伴家人，一份让望舒带回中国。我想永远连接这两个我深爱的国家...」
依照琉璃的遗愿，她的骨烬被慎重地分装进两个特制的漆器骨灰盒。其中一盒将安放于月岛家世代相传的陵墓内，另一盒则由陈望舒携回中国，埋葬在杭州西湖畔的南山公墓。在那里，琉璃可以遥望雷峰塔的倩影，聆听南屏晚钟的悠扬回响。
葬礼后的第三天，陈望舒在整理琉璃在青空文库的遗物时，在她常坐的那个位置下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精心包裹的桐木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两份已经填写好个人信息的结婚申请书，只空着登记日期。旁边放着一对素圈白金戒指，内圈分别刻着"月"和"海"。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笺，上面是琉璃娟秀而熟悉的笔迹：
「对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但要记得，在神明面前，我永远是你的妻子。这对戒指，就当作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吧。」
陈望舒的视线瞬间模糊。他将那枚刻着"海"的戒指穿在银链上，郑重地戴在胸前，贴在心口的位置。那天晚上，他在图书馆里坐了一整夜，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工作过的位置。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和白檀香的气息，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她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感受到她安静陪伴的温暖。
破晓时分，第一缕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书架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陈望舒轻轻抚摸着胸前的戒指，低声说："早安，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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